分享

爱丽丝?门罗《逃离》|鞋子大小,只有脚知道

 如此品读 2020-03-31

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安娜卡列尼娜》

有人说,幸福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只是年轻时候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一个借口罢了。

(一)

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拿大女作家爱丽丝门罗,她以安大略省的一个小镇作为背景,书写了小镇中平民的爱情、家庭日常生活,在看似平凡的作品中,追问生命存在的意义,挖掘着幸与不幸的真谛。

英国的《新政治家》周刊评论道:“门罗的分析、感觉、与思想的能力,在准确性上几乎达到了普鲁斯特的高度”

《逃离》这部短篇小说以两次逃离作为主线,通过卡拉在感情危机中的亲身经历,道出了当下人们在对于自由与爱的追逐过程,不得不面对艰难选择的内心窘境。

出路在哪里

(二)

十八岁中学毕业差等生卡拉遇到了马术学校曾经有过的最优秀的老师克拉克。为了跟他在一起,卡拉义无反顾地和克拉克悄悄溜出了家,他们驾着一辆吱嘎乱响的老车逃离。

卡拉对克拉克的认识是肤浅的,爱情也让她冲昏了头脑,家人的话又哪里听得进去?她在给家人留下的字条中写道:“我一直感到需要过一种更为真实的生活。”

她真地爱克拉克吗?难道不是因为克拉克身边总有很多女人团团围绕的状态,让她嫉妒和吃醋了?她眼里的真实是真实的吗?是大脑臆想的结果。后来,她发现她是因为性的问题才和克拉克走到了一起。

她的这一醒觉为第二次产生逃离的想法做好了准备。

在与克拉克相处中,卡拉逐渐看到了克拉克的问题:自以为是,爱发脾气,喜欢和别人打架,斤斤计较。卡拉只好把情感寄托在她最喜欢的小山羊弗洛拉的身上。然而小山羊失踪了。

更为荒诞的是,卡拉为了吸引克拉克的注意,竟然把在西尔维亚家做帮工时,西尔维亚的诗人丈夫在病床上用动作挑逗她的事。大肆渲染,在他们如痴如醉地过性生活的时候,都要通过耳语向克拉克讲述,她急切地想讨好他喜欢并刺激他。她对克拉克是没有信心的。

在西尔维亚到希腊旅游返回小镇后,克拉克竟然想要用他听到的这件事敲诈西尔维亚。

“相比起来,如果跟她与贾米森太太的烦心事相比,以及跟克拉克之间时断时续的龃龉想比,弗洛拉丢失的痛苦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呢。即使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至少,弗洛拉的离去并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当卡拉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后,她产生了逃离的想法,这想法就像一颗种子,在西尔维亚几乎半鼓动的状态下,她坐上了去往多伦多的大巴。

在车上,她仍然记挂着她的弗洛拉,她的内心是慌乱的,是不择路的,她写给克拉克的一封信中仍是在表达着一份不舍:我已经走了,我不会有是的。在错字这一细节上,展示了卡拉此时复杂的内心世界。

大巴在第三站停下来的时候,曾经想要逃离的那种坚定认真的状态再也无法保持下去,她下了车,用几乎是哀求的口吻给克拉克打了电话,求他把她带回家。

一次失败的逃离

第二次逃离看起来好像是有准备的,实则是慌乱的经不起推敲的。

面对未知,人类表现出来的往往是不安的是恐惧的。

这次逃离的目的,是不可承受的心理重荷,有来自于经济的,道德的,和精神需求层面的,还有就是对克拉克人品的不确定。

在种种心理矛盾之下,卡拉选择了回归。回归是因为在和克拉克的相处中,她已经产生了对于安全、稳定和归属的需求。

心理学家马斯洛认为,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最低层次是对生理上的需求;第二,包含对安全、稳定和质量的需求;第三,归属感;第四,对获得尊重的需求;第五,人类对自我实现的需求。

鲁迅《伤逝》里面的涓生和子君,也是以自由与爱之名,建立了家庭,然而却因为物质问题,逐渐产生了感情矛盾,结果一“伤”一“逝”。

这自由就像在我们饥饿人生中上帝画的一张饼,看起来香喷喷的,实则是无法食用的。婚姻和自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本能的诱惑让我们义无反顾,对劝阻我们的人,不惜横刀立马,怒目相向。

当爱情经受到来自各方面压力的时候,人们当然会选择一条新的途径。卡拉的选择是回到克拉克身边。虽然克拉克的毛病问题很多。虽然克拉克向他隐瞒了小弗洛拉重新出现的情节,而让她感到心痛。

鞋合不舍适,只有脚知道。在这种婚姻保卫战中,永远没有胜负,有的只有伤痕累累。

方鸿渐是这样,安娜是这样,涓生与子君也是这样。都是历经磨折在美好的渴望之下走向婚姻那座城堡。城堡里有着来自不同方面形形色色的审判。

也许卡拉这次回归代表着一种成熟,但是她每天面对着秃鹫降落的那棵树木产生的阴森森的想像,又难保她不会出现第三次逃离。

(三)

爱丽丝门罗的逃离隐喻和象征的手法,并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进行了灵活的运用。

文中出现的小山羊弗洛拉,就像卡拉一样,也经历了逃离和回归的过程,但是小山羊的不知所终却暗示着卡拉生活的不可确定性。卡拉阴森森的想像又让给这不确定性进行了深一步地引导。

在小山羊失踪的日子里,卡拉做的两个梦,更是卡拉潜意识的体现。

“在第一个梦里,弗洛拉径直走到床前,嘴里叼着一只红苹果,而在第二个梦里,它看到卡拉过来,就跑了开去。它一条腿似乎受了伤,但它还是跑开去了,它引导着卡拉来到一道铁栅栏的跟前,也就是某种战场上用的那一种,接下去它——也就是弗洛拉——从那底下钻过去了,受伤的身子以及整个身子,就像一条白鳗鱼似的扭着身子钻过去,然后就不见了。”

这一段描述充分体现了卡拉在此时,已经有了产生逃离的想法,只是还在担心会受到伤害,她只是以弗洛拉为幌子,借以表达着自己的内心需要。刻意用到“战场”这样悲壮的场景,更显示这一想法的危险性,卡拉已经在内心里对这一事件进行了初步评估。

克拉克对于家庭的看法是:家庭根本就是一个人血液中的毒素。这一潜意识也直接影响了他对卡拉的态度,导致了卡拉向西尔维亚倾诉而逃离。

一个人突然自觉的行动,有时不仅是因为应激的想法,也可能是长时间的积累,在大脑的深处形成潜意识的结果。

爱丽丝门罗对于通过细节塑造人物内心世界这一手法,技法娴熟。在西尔维亚询问去往多伦多的班车出发时间的时候,她这样写道:“她在发抖。两手在大腿上来回搓动,脑袋从左到右大幅度摆动。

这是一个下了决心要离开克拉克去往多伦多的女孩吗?她给克拉克写的便条是:“我已经走了。我不会有是的。”一个错字,把卡拉那慌乱不安的心理暴露无疑。

(四)

人生本就在路上,逃离是因为躲避伤害,追求幸福。所谓的自由也许会成为帮凶,让人走上迷途。

在现代社会发展过程中,自由主义泛滥,逃离成为社会发展的一个主题。来自社会各方的压力让我们负重不堪,碎片化的时间,多元化思想,多元化的交往,消息传递的即时性,我们每天被这些内容塞满了大脑,爱情已经无家可归,婚姻也主得又薄又脆,原本牢固的婚姻关系不再因为法律和道德的约束而更牢固。每一栋钢筋混凝土构制的如同鸽子笼一样的空间里,我们能听到不安的喘息。

民政局的数据显示,2018年,全国结婚登记人数为1010.8万对,离婚登记人数为380.1万对,离结比为38%。离婚率逐年攀升的背后,是社会经济、文化和价值观的变化。

在互联网时代到来后,人们沉迷在手机和多媒体里不能自拔,这一天看似是繁忙的,实际上每一个个体都生活在自己的空间里,倍感孤独。不再是星星和月亮的守望,而是我就在你身边,你却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有这样一幅图片,夫妻背对着躺在床上睡觉,黑暗中,两朵淡黄色的花一样的光笼罩在他们视线的正前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脸上带着笑。第二天醒来,自顾自地翻看着手机。

这只是婚姻存在的一种状态,直到一天,平衡打破,裂痕也随之出现,甚至于破碎。在我们所认为广大的事业群里,爱情和婚姻也是一项重大的工程。

列昂尼多娃说:婚姻的基础是爱情,是依恋,是尊重。

我想,交流和理解就是维护这些内容的最基本手段了。

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逃离》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卡拉未来的生活仍是未知的,毕竟幸福需要两个人努力呵护。

2020年 3月   如此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