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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贯邓州(五)

 刘沟村图书馆 2020-03-31

初夏豫南,已是炎热。地处南阳盆地南端的邓州,十分干热。

2017年应邀到湖北随州采风,那里离邓县很近了。采风结束后,还有几天假期,于是便来到邓县。虽然只是在小时候回去过几次,且距离今天已然30多年,但这里是我的老家,籍贯都填写这里。

邓州火车站,是个小站。

邓州过去称邓县。邓县说没名,也没名,一般人不知道它。说有名,也有名,说几个名人,大家就知道了。中国历史上有一篇著名文章《岳阳楼记》,很多人想当然以为是在湖南岳阳写的,其实不然。这篇千古雄文,是北宋名臣范仲淹在邓州知府任上所写。

至于范仲淹去没去过岳阳楼,见没见过洞庭湖,不得而知,也未见记载。他的一位要好同学滕子京,当时贬谪岳阳太守,修缮岳阳楼后,令人画了一幅画,寄给范仲淹,请为之做赋。范仲淹先生在邓州,面对这幅画,写下《岳阳楼记》,成为千古传诵的文章。

邓州花洲书院。

范仲淹写就《岳阳楼记》的地方,叫花洲书院,是他在邓州所创建。如今花洲书院做了很好修缮,位于城市中间,成为这座县城最大人文景区。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的花洲书院内,还有一进院落布置成一座文学纪念馆,也是鼎鼎大名。这就是著名当代文学家姚雪银文学文学馆,文学馆馆名由著名作家周而复题写。

姚雪银老家邓县姚营村,后来赴当时河南省会开封求学,解放后长居湖北武汉。他写下了当代文学史上重要文学作品、长篇系列历史小说《李自成》,因小说描述并歌颂农民起义,在当时很受重视,流传也广,影响也大。

位于花洲书院内的姚雪银文学馆。

南阳出作家,是个传统。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有个著名的南阳作家群现象。整个南阳盆地出过的知名作家达几十位之多,其中著名的有乔典运、二月河等。邓县除了姚雪银,现在还有一位著名纪实文学作家,叫梁鸿。

曾经与梁鸿共同参加一次活动,说起南阳,说起邓县,格外亲切。不同的是梁鸿生在邓县,长在邓县,后来考学走出邓县,定居北京,写出著名纪实文学作品《出梁庄记》《中国在梁庄》。梁庄就是邓县一个普通村庄、梁鸿的老家。

我是老家在邓县,爷爷奶奶及很多亲戚在邓县,而我并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尽管如此,我相信这里的基因与文化,或多或少根植在我的身体里、血液中。

我的老家,在邓县下面一个乡镇,叫高集。离县城大约30里地。后来查了地图,发现姚雪银老先生的故乡姚营村,距离高集乡很近。小时候回老家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他呢。

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是少年时代的我非常熟悉的一部作品。这种熟悉不是来自纸质阅读,甚至很久以后,直到我上大学才见到这部小说书籍的真身。我的熟悉来自广播。

小说广播节目,几乎是我们这代少年最熟悉、最广泛接触文学作品的方式。从《李自成》到《沸腾的群山》,从《上海的早晨》到《保卫延安》,更不要说红极一时的评书《说岳全传》《隋唐演义》了。广播是少年的我们最亲密的朋友。

评书艺人刘兰芳、单田芳固然很火,但我喜欢的不是他们,而是袁阔成和曹灿。相比较前者的直白甚至有些粗俗,我觉得后者两位艺术家更有文化内涵和文人修养。曾经一段时间,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宰相刘罗锅》《还珠格格》这样的俗剧,能如此受到普罗大众追捧,后来明白的,那是源于大众审美水平的低下。

文艺固然是为人民为大众服务,但怎么个服务法值得思考,是迎合,还是引领呢。

小说广播《李自成》是曹灿先生演播的。听得少年的我,如醉如痴,很是着迷。小说的刻画人物和场景,记忆深刻,无法忘怀。后来《李自成》受到一些新锐学者的批评和指责,引起文坛一场动静不小的争鸣。各说各的理,都有几分理。但这部小说,在那个精神产品匮乏的年代,给予少年我们的文学滋养,确实很大。

姚雪银文学馆内陈设。

感谢离我老家不远的姚雪银先生,他是老家的骄傲,但普通乡民大多并不知晓他。我小时候回老家,村里人从来没有提及过他。我想原因应该有两个:一是老家人都是普通农民,读书人很少,距离姚雪银的世界非常遥远。还有一个原因,我的老家高集乡新建队,是从外地搬迁过来的。

从哪里搬迁过来,邓县西边的一个县淅川。

中国南水北调中线引水口,是鄂豫西部交界的丹江口水库。这座水库一半位于河南淅川县。因为水库不断扩容,淅川县大量土地村庄被淹没,包括淅川县老县城,包括淅川县的一个小村庄夏湾。夏湾村是我真正老家,父亲从小生长的地方。

大约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或者七十年代初,丹江口水库扩容造成大量需搬迁的移民,其中包括我的爷爷奶奶一家,那时候父亲已经离开家乡,远在天津的部队上。爷爷奶奶跟随村里一多半人,搬迁到了邓县,新村取名新建队。还有一部分村民没有走,留了下来,在原址附近的山坳,另建村庄。

我小时候跟随父母回老家,主要是回邓县,那里有我的爷爷奶奶。邓县通火车,交通也相对方便。淅川则位于豫西南大山之中,不通铁路,公路也差。

有一次回老家,父亲想回老村夏湾去看看,因为交通极为不便,便把母亲和妹妹留在淅川县城,独自带着我先坐长途车到一个乡镇,然后再从这个乡镇步行回夏湾村。

步行到夏湾有多远,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一路走啊走啊,从中午走到天快擦黑。路上我走不动了,父亲说快到了,再坚持一下。走的是什么路,也记不清了,印象中没有碰见过人,路上只有父亲和我两个人。

漫长的路上,父亲和我说了什么,完全不记得。我小时候性格非常内向,见了陌生人还会很紧张。记着父亲说过他小时候的一个故事:奶奶在乡镇医院帮工,有一次父亲去送东西,因害怕见人,送完东西出来,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地。看来是遗传。

印象中,在我年少时候,父亲几乎没有和我正经地说过话,一张口就是训斥,直到我上了大学。工作以后,父亲和我说话和气很多,但总少不了一句车轱辘话,“在单位好好干,听领导的话”。

传统的中国家庭和中国父亲,大都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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