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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号：前世的老同学（原创） 作者 / 纳兰唐儿 2011年暮春时节，我去广州做个全面体检，来接机的是10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天天（化名）。 天天是初中时的老同学。当年的他长得矮小，为人善良，脾气温和，甚至有些自卑。他家里孩子多，所以学习很卖命，数学经常考满分。初三毕业时，报考了广州的某个中专学校，毕业后留在了广州工作。 他每年都回来海南过年，只是我出道后不再回去当年居住的那个小县城了，因为父母退休后回了老家。那个县城很小，所以很多人有机会从小学到初中甚至到高中都一直同班。 听老同学说，天天每年回来过年都不主动出来找老同学玩。我为他解释，他回农村老家过年，没空玩吧？同学们说，只要他跟老同学们联系，我们则会开车去看望他。再者，他每次回广州之前，都会先上来县城。才巴掌大的县城，只要他跟大家联系一下，我们都会抽空出来与他见见面，喝喝茶，吃顿饭，叙叙旧。去广州之前，我向老同学询问天天的手机号码，没想到同学们却向我埋怨天天对友情的漠视。 我问天天现在从事何种职业？他一直在闪烁其辞，说他在干一点小生意。我说，届时到了广州要去拜访他。他很紧张，言不必了，小本生意而已，不值得来参观。我曾开玩笑过几次，每次他都认真地拒绝。我想，他的生活应该过得不称心如意，不然，早就风光地邀请我去了。世间男人皆爱面子，若生活富裕或事业有成的话，说起话来大多数是气吞山河，以及豪迈地宴请和赠送见面礼。反之，则长吁短叹并尽量避免与意气风发的同学们见面。 11点，飞机准时抵达白云机场。由于塞车，天天来接机晚了半个小时。他一直在道歉。我真诚并发自肺腑地说，10多年不见，也没有联系，你能来接机我真的很感动。岁月对谁都不温柔，天天外貌虽然变化不大，但青丝间仍然冒出了很多白发。哎，岁月不饶人，光阴催人老啊！ 姐姐随同我一块去。天天很细心地接过我的行李，并带我们坐地铁直奔我指定的南方医院而去。 在车上，他一直在向我倾诉这些年来生活上的挫折与困顿。并没有像老同学所说的那样夸张，说他谈了几次恋爱，并梅开几度了。天天的第一度婚姻谈了很久，前妻是他老家邻居的女子。天天一直在供她读书，直到大学毕业，并花费所有的积蓄才把她调到广州来。前妻排行老大，婚后又带她的弟妹来，增加了生活负担。结婚二三年后，天天的工厂倒闭了，日子捉襟见肘，于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最后二个人只好分道扬镳。哎，贫贱夫妻百事哀！好的婚姻一定是势均力敌并且要精神共同成长，不然像墙壁一样容易出现裂痕。伟大导师马克思说过，物质第一，精神第二。当温饱都不能解决时，爱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天天爱面子，不想让人看到他的失意，所以回避了与老同学们见面，导致大家误解了他。在我的印象中，他决不是市侩之人，所以我一直不认同大家对他的微词。而今又听了他的述说，就更理解了他。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次日，我办了住院手续，当晚给他拨了个电话。他说，改天才过来看望我，并说他的咽喉加剧疼痛了。接机那天，他已告知他的喉咙疼痛好久了。几日之后的清晨，他发来手机短信：前晚，我已在中医学院附属医院住院，几近崩溃，舍不得亲人。我心中大骇，回复是何病？他说，肺里有血，喉咙也咳出血了。我大脑第一个反应是癌症，不然，他则不会说要崩溃了。我放心不下，马上打电话过去。他说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心中恐惧，下午才排到他做检查。 中午，我在一家快餐店吃饭，边吃边伤感，发觉这人生真是充满了讽刺性，10多年未见，再见时却是在医院里相逢，并且即将永别。当时，小店正播放着二胡拉的《二泉映月》。这是一首相当低沉、凄凉、哀怨的曲子，让我的泪一泻千里。我一直喜欢寂寞，所以每次都是选角落独坐，估计没人看见我的失态。就餐完后，我打电话给天天，询问医院的具体位置，我要过去看望他。天天说，你来干什么？语气里透出他不高兴不耐烦的样子。我知道，他的自卑心又作祟了。 我向交警询问路线，中午1点半去等车，七拐八拐到达天天的病房时，已是3点半了。这是三人间，他去做咽喉检查了，只剩一个兵阿哥和一个老伯伯。兵阿哥笑着说，来得正好，好好劝你的老同学一下，一个大男人，结果未出，就断定自己已患癌症了，又哭又闹的，后来医生给了几粒安眠药服才睡着了。我听了也忍不住地大笑。老伯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说话语气很淡然，觉得天天真是幼稚可爱极了。与他俩聊了半个小时，天天还未回来，我就去找他的主治医生询问情况。那个主治医生长得真是英气逼人又温润如玉，真让人赏心悦目。医生说，好好开导他，没有大病，只是肺炎而已，自认为连续吃了2个月的咸鱼仔就断定自己患了癌症。我听了忍俊不禁，同时也后悔自己吃饭时不该眼泪那么泛滥。 再度去病房时，天天已回。他说，对照网上的知识，感觉应是患了癌症。一知半解的人就是爱犯此毛病。下周一，他才能拿到检查结果。聊了一会儿，他妻子送饭来了。我与他妻子一见如故，他妻子沉稳、淡定。我俩都劝他应该出去找一份工作，不要每天泡网赚钱来谋生。脱离人群会与社会脱节，再者少活动对身心不健康。他不接受。 过了3天，我的检查结果出来，诊断无大病即可出院。午饭后，我又过去看望天天。他的检查结果是肺有气泡，手术可做可不做。他决定暂时先办出院手续。以为他患了大病，我准备给他一千元聊表心意，但听说无大碍，就只放5百元在红封里，待他送我至医院大门口，乘他不备，塞在了他上衣口袋里。他坚决不要，说我住院应该是他给我才是。我说，只是一个红封皮而已，图个吉利，希望他身体健康，事业也顺利起来。他仍然谢绝。担心钱不够，去广州之前，我借了1万元。虽然自己并不富裕，只是人生很无常，不知这一别再见又是何年？所以很珍惜眼前的拥有。 天天说，次日没事就送我去机场。第二天清晨来电话，说一宿没睡好，很疲惫，没精力送我了。我把梁实秋的那句名言送给了他：你来时是风是雨，我都去接你，你走时，我不送你。 一抵达海口，我就给天天发了个短信：“17年未见，你仍愿意来接我，很感动。来生还想同班一起读书，暗号：前世的老同学。切记！” 字数：2383个。写于2012年1月，2019/8/23星期五稍修改。 跋：当年天天读中专时，有一次他邀请同学们去他家吃饭。饭后聊天时，他感叹每次回校，不曾有同学来送过他。估计是他乘坐的班次是5点半，太早同学们懒得起床。我恻隐心较浓，说我去送他。我没有闹钟，为了不失信，整宿半睡半醒，时不时起来看一下电子表。睡眠不足不重要，让我害怕的是，从我家去车站要经过抱由镇，那是少数民族的村子，担心遇见歹徒。那天很幸运一路平安，我也没有错过时间。天天见我真的来送行他，很感动！我做梦也没有想到，17年后竟然轮到他来接我。人与人之间是讲机缘的。 回来海南后，我有联系过天天。让我痛心与恼火的是，他竟然不听我们的劝告，居然接受了某个庸医的建议，做了手术，导致他的身体变差了。人体的器官很宝贵，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它。哎，很恼火他没有主见，被他气得几乎吐血。 今年6月，我叫天天帮我在广州办件小事。恰巧他儿子考完试，他们去旅游了。我说不急。几天后，他游玩回来了，亲自出马帮我跑了一趟办妥了。很感动，20多年过去，友谊之树依然不老，还是那么枝繁叶茂。天天是个内心纯良的男生，祈求佛祖庇佑他，保他一生安康、如意、幸福！他嘱咐勿告诉同学他的工种，我应承并守诺。（写于2019/8/23星期五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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