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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记足矣!

 烟雨任平生oq4j 2020-04-03

《浮生六记》,是一曲充满乐观情调的挽歌。名为六记,实则四记,《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两卷已秩,现存的属于伪作。然而,四记已经足够承载生活悲苦一生、精神无比丰盈的伉俪的生死情缘。

作者沈复,字三白,清乾嘉年间苏州人,出生于衣冠之家,父亲幕僚一生,先是生活小康,尔后家道中落。虽是平民百姓,没有功名,却是个忠厚仗义、多才多艺的知识分子。家计清贫,有段时间甚至是饥寒交迫,他和妻子陈芸却志趣高尚,情投意合,始至不渝。他们吟诗,作画,郊游,聚友,烹肴,兴趣昂然,意兴飞逸。而后来,终于因为封建礼仪家教之害,历尽坎坷,最终天人永隔。陈芸死后,三白“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每读到此,令人不忍再念一字!

跳出传统的窠臼,可有人生大自在。封建父权、夫权、族权重于山,对未出阁女子的要求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闺中无人识,静悄悄地长到了出嫁年月,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就嫁过去,洞房花烛之夜,哪怕癞蛤蟆掀的盖头,也得认从。对嫁过来的人,一般也教导公开场合恪守男女授受不亲、男尊女卑的准则。沈复与芸娘却没囿于这些清规。作为新媳妇,芸娘还处处小心翼翼,但性格本来豪爽,后来便渐渐放松了,在公开场合也和三白并起并坐,嬉闹玩笑。离家半里地的水仙庙很热闹,只允许男人参加,芸娘也想瞧瞧,沈复就安排芸娘穿上自己衣服巧扮男装,见人问则以表弟对之,竟然没有人识破。去吴江吊唁父亲故人,私带芸娘泛舟太湖,与船家女以象箸击碟伴奏,边唱歌边豪饮,酩酊大醉而归!内妇真性情,郎君亦开明,造就人间佳话!

有人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百里挑一。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那个频率相和的灵魂。之所以困难重重,就因为可遇不可求。沈复遇到芸娘,可谓“知音未现多摔琴,几世修缘只等君”,彼此眼里装满浓浓的对方。带着这份爱,两人时常相互取笑,平时生活中处处展示那份欣赏、那份情调。我们就看到,芸娘的隽秀颖慧、知书达礼和温婉可人,就在沈复不多的笔墨中,轻轻点出,就这么不经意的丰满和鲜活起来:居乡,芸娘相伴相依,一同品兰插菊玩石置景赏月;会友,“芸拔钗沽酒”,巧置梅盒;着小帽领袜皆芸自制,也必整必洁;夏荷初开,芸置条叶于荷心取香;芸娘对珠宝不在乎,往往大方送人,倒是对破书残画极爱护,收集残书卷为“断简残编”,收集书画破损为“弃余集赏”……一点一滴,皆平白叙来,娓娓道出,可羡可叹,夫复何求的感觉,真让人羡煞! 只是,经由文化熏陶,连苦难和沧桑都会显出的温和的漂亮,是现代人难以企及的!

可惜,天妒金缘。芸娘虽然思想高超、极有品味,但在处理人事方面仍有欠缺,只知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不知适时辩解、开诚布公。因不拘小节表现的小夫妻恩爱,已经有人看不顺眼,慢慢起了闲话。而大家庭的父母,兄弟媳妇都住在一起,有的关系理不顺,则弊害无穷。有一年,沈复随父亲在外任职,沈父说芸娘能笔墨,就代沈母写信。后来家中有了些闲言,沈母以为芸娘写信不清楚,就不让她写。沈父怒道:“想汝妇不屑代笔耳!”芸娘怕沈母不高兴,便不解释。后来,芸娘劝说沈复纳妾并主动挑好人选,但另一有钱势人将憨园纳走,使芸娘痛悔不已,却为姑翁留下责备的口实:“勾搭娼家,败坏门风!”加之沈复碍于面子为人做保,那人卷资逃跑自己背了黑锅,无奈匆匆嫁女、留下儿子后出门避祸,家人过逝的打击,生活境况的穷困潦倒,最终引发芸娘血疾,香销玉陨!

初冬清雪,灯影映窗。揽书长思,心绪难平。俞平伯先生说:“《浮生六记》像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的色彩,只见精微,不见制造的痕迹。”沈复与芸娘的故事,透过灵动的文字,娓娓道来人生之趣、乐、愁、苦、快,于最平常的生活中,解悟了平凡幸福的真昧,为这俗世增添些许不散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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