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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徽） 欧阳健子 父亲。母亲。
清明节就像二老逝去的影子，从一场春天的雨水中走来，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慢慢地，走到儿女们怀念的心里。我所在单位新建的科普馆地处城郊山岗，那天无意中看到楼外一处墙角边，长着一棵高大繁盛且满目花开金黄的油菜，我便猛然想起多少年前父母劳作的身影和一年四季的庄稼。我甚至从那一棵金黄的油菜上，依稀看见遥远的村庄。
父亲，母亲。作为第二儿子的我，是你们四个儿女中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国家干部。也正如此，大年三十值班到除夕子夜，我忙得实在来不及到乡下祭祖。心里想着来年清明到山上多跪一会儿，多磕几个头，多流几滴眼泪，陪父母多说几句话。特别是不忘告诉你们两桩大事——
一是儿子当了十八年单位副职，终于被提拔当上一把手局长了。像一棵铁树和一块石头开出了花朵。还有就是在上海一所大学工作的孙子，今年五一假期准备结婚了。我知道家里这两桩喜事，一定会让二老含笑于九泉之下。
这其中离不开你们的庇佑。在我的家乡，大凡有人家里出了个有一点出息的人，或是发了财，都会说一定了那户人家祖上积了德，是祖茔上冒出了青烟。当然，这些都是上辈子人传统的唯心说法。我相信你们生前叮嘱我的话：好好工作，清白做人，总会出人头地，老实厚道的人最终不会吃亏埋没的。人品好，自有福报。
但是，父亲，母亲。儿子今年清明节不能去墓地祭拜二老了。庚子鼠年，人间不幸患上了新冠肺炎疫情，这疫情从湖北武汉开始，蔓延全国各地。儿子从除夕一直带班值守忙着抗击疫情。目前形势积极向好，但风险隐患尚未完全解除。而国外的疫情越来越凶猛，防止疫情境外输入又成为当务之急。作为单位一把手，儿子不敢也不能有丝毫懈怠与松劲。
两个多月的辛苦，让儿子变瘦了、黑了。脸上不但添了皱纹，还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口罩的压痕。头上也添了几许白发。由于经常熬夜，生活无规律，中晚餐有时一包方便面或是盒饭快餐，加上连续疲劳休息不好，血压也一直居高不下。我本不该向你们倾诉这些，让二老地下有知 ，为我担心。不说出这些，又怕二老责怪孩儿不孝。
想起二老一生操劳，含辛茹苦地把四个子女拉扯大多么不容易。二老先后因操劳突发脑溢血去世时，我都没有守在你们身边，送终尽孝。母亲2006年1月去世时，我在一家国有企业忙着破产改制，走访职工，征求意见和诉求。父亲2018年3月去世时，我正在带队开展“蓝天碧水”专项治理行动，组织拆除湖泊围拦网养殖设施。
我没看到你们辞别人间时最后痛苦的模样。没有看到你们一辈子的慈祥如何被死亡带走。没有听到你们的片言只语。像一阵风，一下子刮走了两片树叶。
今晚窗外细雨纷纷。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想起二老。我翻看着手机里仅存的几张父母生前的生活照片。回想起二老留下的音容笑貌。他们活着时是村庄的一粒低微的泥土，却是家里儿女们的一座山 ，恩重如山。他们死后成为天堂里一把灰尘和骨头，却是儿女眼睛里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父母的爱是我生命中一本厚重的书，在我痛苦、徬徨、悲伤、失望的时候，书中那些慈爱的文字总会发出光来，照亮我，温暖我，陪伴我，让我走出至暗的时刻。
父亲。母亲。乡下的油菜花开了，金灿灿的一片。青青的麦子正在拔节。天空中飘飞着很多风筝，其中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就是没有了爹娘的我。父母在，家就在，牵挂就在，我们做儿女的永远都是孩子。
我已许久末回农村老家，不知我和二老曾经共同住过的三间砖瓦土屋是否完好如初。房前的菜地是否荒废。屋后的竹林是否冒出了新笋。龙眠河的两岸应该早已杨柳依依。你们当年栽下的树木早已成林，眼下一定是新叶初上了。其实，我们这些长大成人的儿女，就是父母栽下的树，父亲便是我们头顶的天，母亲便是我们根扎的地。
父亲。母亲。你们一向深明大义，非常时期，疫情之毒尚未除尽，公墓尚处关闭状态，倡导网上文明祭祀，孩儿身担公职，理当率先垂范。今夜雨声之中，儿子心如刀绞 ，泪眼滂沱。就此潦草成书，就用这几行祭奠的文字，聊寄悠悠寸草之心，点燃清明黑夜的身影。
待山河无恙，四海皆安，孩儿定当趁借假日，在二老墓前长跪不起，祈恕不孝罪身。
庚子鼠年春。清明时节祭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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