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行走丨青葱的记忆

【镇中的两年】

1973年

一群豆蔻少年

带着中考入选后的激动

挎着背包，带着笑靥

跨进了镇中的校门

同窗两年留下了

太多的青春记忆

散落在梓荫山下

散落在塔峙岙里

散落在大成殿内

更散落在镇中的各个角落

曾记得

田径场上晨跑的身影

教室楼内晚自习的情景

食堂餐厅站着吃自带的

咸菜，咸带鱼，油盐豆、萝卜干

古老的堂屋作着寝室

起来后为谁倒便桶争得脸红耳赤

我们学农

山岙里开荒造地

我们学工

车间内满身油腻

我们读书

课堂上一丝不拘

此情此景

虽经时光冲洗已渐趋朦胧

每每回校

仍依稀可见可闻我们的笑声

两年后镇中离别

挥泪的是未能再赴考场

争抢状元

欢言中带着伤感

眼眶里充满着苦涩咸味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

转眼之间时空跨越了45年

天南海北

我们成家立业

上孝敬父母

下养育子女

还一路打拼

为孩子、车子、房子、票子和位子

尝尽生活的酸甜苦辣

头上青丝逐现银霜

45年，我们有太多的美好

也有些许的悲伤

想着迈出六十，奔向七十

怎不为自己、为未来共同祈祷

明天会更好

【棉地里听到打桩机的闷响】

镇中与家相隔二十多里

中间有一片棉丰农场

上学来回突然发现

棉地里立起高高的打桩机

这是春天里打向大地的第一声闷响

如炸雷震得人心跳起

一条铁路从宁波城里

正通向东海岸边

一个全新的世界走进梦里

农民一夜间成了工人

惊讶棉花在梦中变成了鲜花

走进地里找不到阡陌

出海口的潮涨了又落

海岸线边的港口渔场

从海的摇篮里醒来

地平线又升起一轮滚烫的太阳

【棉花担子】

人没棉花担子高

一百多斤压在我肩上

跟着年轻人

跌跌撞撞向着收棉站里跑

头顶雷炸响

迎面风顶着

快跑快跑

雪白的棉花不能让雨淋着

我喜欢棉花

蓬松柔软如云朵

过年我还盼着一件新棉袄

暖暖的就这样满足

左肩痛了换右肩

右肩不行调左肩

到站担子卸下

雨未下，阳光还是一样的火辣

那天夜里，我在被窝里睡得很甜

【山岙里浮出九龙湖】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

我，童年少年

年年随校到十字路烈士墓前

举手行队礼

在山岙的横溪里嬉戏

一九七七年春天

我，成长为青年

将陵园搬迁

在游着烈士忠魂的山岙里

开山、挖土、筛砂

盼大坝早日筑起

翌年春高考中榜挥手离去

但汗水和大地的亲吻

已播下生命的种子

你，胎动了好几年

一个吃百家饭的农民儿子

九龙湖水库，带着经血

水起，波起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

转眼之间四十年

我，迈入老年

成为观光者站在坝前

你碧波荡漾

我两鬓秋霜

不变的是湖边的九龙山

还是昂头摆尾

在我的梦里

你常常从湖底腾出水面

你的龙脉，这条童年时嬉戏的横溪

是否还是从深山流出

汇入库里

每每回老家

打开自来水，我会想起

湖底下的英雄故事

浙东游击根据地

“三五支队”，抗顽剿匪

丰碑虽迁，青山已铸

松咆龙吟，围合湖边

守着湖水的纯洁和甘甜

英魂如飞，也会在云中

化成九龙把祥雨洒在湖里

每每回老家

打开自来水，我会想起

曾经的汗水留湖里

今天，我试着用文字筑坝

把回忆的泉眼围起

酿酒酿诗，醉你歌你

湖上腾九龙，波起紫烟浓

何意栖碧山，甘露惠工农

【三江口】

三江口

姚江、甬江、曹娥江

低吟浅唱在此相聚

我在外滩吃着一碗阳春面

想着刚参观完《泥塑收租院》的各种事体

外面黄包车“呱咕呱咕”的喇叭声钻进耳里

老江桥、新江桥

被海风擦拭出各自的风骨

归航的渔船满载海耕的重量

江面的鸥鸟记着彼岸和故乡

就连叫声听起来

也是满口宁波话

即便今天

每当讲起“北仑港”

还会有人听成“不能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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