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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花物语——属于大众的原创文学平台！ 点击上方蓝字关注 灯花物语 我对自己的斤两有着度量衡般精确的自知之明，总觉得我这种矫情不入流的小文青式遣词造句塑造不出厚重的人物，我一贯的风格也是在自己的小情小爱里辗转反侧搜肠刮肚将细碎的情感放大，我嫌弃自己这小里小气没出息的文笔，嫌弃了两三年脑海里稀里糊涂的走出一个衣着随便的，被猴王烟熏黄了牙齿的，总蹲在台阶上闷头闷脑听人满嘴跑火车的老魏。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活这个人，如果换成别人一定可以绘声绘色将他的故事写的更深刻，更有余韵，我是做不到的，只有力图做到实事求是的讲清楚来龙去脉不走形罢了。 我意识中的老魏好像一直这么老，从我四五岁开始到如今二十七岁，他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灰扑扑的夹着烟蹲在台阶上，或看别的司机打牌，或听旁人唾沫横飞，或坐在太阳底下打盹。我爸和他是相熟的，以至于我从小可以跟着老魏四处游荡。三年级老师让以“我身边的好人好事”为题写作文，我就是按老魏为模板的。故事很简单，无非是有乘客把钱包落在老魏车上，老魏拾金不昧原物奉还的老掉牙故事。你可别小看这样的故事题材，这个框架被小学生屡试不爽，在我做了老师后依旧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好人好事”。我不知道别人的好人好事怎么来的，我当年反正是亲眼所见所以作文写的行云流水生动具体，老师给当范文在班上朗读。我把作文本拿回来让老魏看，老魏吐出一口呛人的烟圈在口袋里摸索出五毛钱递给我，赏我买个阿尔卑斯。我是何等狡黠，生怕这一毛不拔的魏叔叔反悔以至于拿了钱撒腿就跑转身就是个狗吃屎磕掉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大牙，疼痛的经历使我对这件事情的印象格外深刻。 上初中后按部就班的作文纸已经满足不了我的写作欲望了，有一次跟妈妈吵了架挨了打委屈的无以复加，半夜写了篇控诉我妈比白雪公主的后妈还要恶毒的文章，也许是牢骚发的情真意切第二天早上睡醒我竟有点不敢相信这篇有理有据故事合理感情真挚的日记出字我手，便兴冲冲的拿去给老师炫耀，老师一看改都不改帮我寄给了出版社。在我就要将这个事忘了的时候，老魏忽然叫住正在门口路灯下捉蚂蚱的我，他黑黄黑黄的老脸笑得皱在一起露出熏黄的牙齿更难看了，我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瞪着他，这态度表明他已经严重影响我抓蚂蚱的工作进程了。老魏还是笑嘻嘻，故作神秘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他好像说了句这孩子有出息的话作为鼓励，我接过信，看着信封上某某出版社的字迹，我含糊的说可能是稿费来了。那个年代还没有快递微信支付宝这些玩意，薄薄的信封在邮局之间飞来飞去，老魏也是一个偶然帮我捎带这封信，估计就是这个某某出版社的印刷体让老魏心生敬意，自此后把我这小屁孩当个文化人高看许多。 大二那年寒假我在家帮我妈看店，老魏过来买烟犹犹豫豫的跟我爸说他闯祸了。我爸就问怎么了，老魏黑红的脸显出几分局促，他说自己刚回来的时候在天汉大道追尾把别人车屁股给撞了，我爸连说带笑的说，开车二三十年连个剐蹭都没有的人，今天破纪录了啊！老魏懊恼的抽着烟，操着汉中话说，老子也是背，前面有个哈怂车忽然刹车，我前面的车看到了马上刹住了，我没来得及一头撞人车屁股上了。前车小伙子人也挺好，帮我报了保险，说明天去4S店看看。我这年纪又大，手机什么的也不灵光，这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事明天可咋办呢。说了半天，最后我爹估摸着是个小事，明天也就是保险公司处理，让我陪老魏给他壮个胆。第二天，一早老魏就在楼底下让我爸叫我起床，说人家前车司机给他打了俩电话催了，我一个骨碌起来爬窗子上说，魏叔，你急啥，人家打电话就去他还以为你住得近方便着呢，以后三天两头给你找麻烦咋办。我这假公济私的说辞果真被老魏信服，他不催了。等我梳妆完毕过去也就是4S店和保险公司的事，该咋弄咋弄公事公办让老魏一下松了口气。前车小伙子也是厚道人，完事我跟老魏准备走，老魏说咱们去给那小伙子说一声吧，我把人家车撞了，打个招呼。我说，没必要，保险该赔的会给他赔，咱们走就行了。老魏好像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姿态要放低点，五十多岁的人在店里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个小伙子才跟我上车准备走，我们刚拐出来恰看到那小伙子往里走，老魏赶忙停车过去给小伙子发烟说对不住了。小伙子方才出门打电话估计有高人指点这个时候语气也不太对了，声称自己修车耽误这两天没法上班，让老魏给他再赔点交通费。老魏说我撞了你是我不对，该修车我也修了，跑车挣的辛苦钱，小伙子你体谅下吧。我看着五十多岁的老魏忽然感觉很心酸。小伙子和我们说了几句，见我们态度诚恳就放我们走了。路上我对老魏说，刚才咱一脚油说走也就走了，魏叔，你是个好人，是个太太太善良的好人。老魏吐着烟还是憨厚的重复着方才的话，我撞了人家，是我不对在先嘛。 工作后，我将死宅进行到底，上班之余几乎从不下楼，对老魏的了解也就断了。前几天跟爸爸去洋县老远看到魏叔的车，便笑嘻嘻的让爹给魏叔按喇叭，我爸静静的从那个车旁边经过过了好久才开口说，你魏叔已经死了，那个车转给别人了。我大为吃惊，根据爸爸的话我大概可以理一理老魏的事情。 也许是真的上年纪了，老魏在那次事情后开车格外小心，可他总觉得眼睛看不清楚，后来在在勉县撞了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给人家看病什么的花了几万块，那老头闲来无事刚好找到了事情打发漫长又无聊的人生，医院成了养老的好地方老头住在医院不出来，住着住着倒真住出了毛病，诱因又联系着老魏的车祸，这么在法院一折腾判了老魏三十万。老魏五十多近六十的人了，三十万让他去哪里挣啊，一天夜里老魏背着家人端了一盆碳火一觉睡过去了……我听了怔怔不能言语，我像是对爸爸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喃喃来了句，他是个好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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