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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柏舟 | 这就是我们的家

 闲挑灯花 2020-04-05

这就是我们的家

文/自由的柏舟

我们的家是在县城中心临街的一栋二层楼房,呈尺子拐型。楼临街的三间是铺面,左面伸到院里的两间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父母亲的卧室。二楼两间是客厅却少有客来,虽说“门前冷落鞍马稀”,却也清净悠闲。当初父亲靠资历和苦熬,得以在县城的繁华地段划下二分零五的宅基地,实属不易。不过最初父亲并不喜欢临街居住,他爱清静,午睡时最怕被打搅。他说自己的亲父做了一辈子的小生意最后在贫病交加中去世,所以对做生意很反感,打算换一处偏静的地方修一处独院居住,是一位热心的回族朋友的直言相劝,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花钱盖起了这栋临街的楼房。然而世事难料,没过几年,由于家庭的巨大变故,我们只得重操旧业,真的开起了小卖铺,父亲进货,母亲营销,闲谈时父亲总爱说,这就像《红楼梦》里说的那样。

一楼厢房顶的阳台,自从运来土后就成了父母亲你挣我夺的热点。父亲爱栽花种树,今天一盆花,明天一棵树,不到秋上,阳台上已堆满了近百十盆花盆,高大的有竹子、苹果、丁香、石榴、龙柏和梅花之类的,矮小的有倒挂金钟、菊花、海棠、绣球、兰花等等。母亲看不惯,认为花草不能吃也不能喝,费时费力不如种些蔬菜划算。有时父亲在楼上一待就是大半天,让忙里忙外的母亲经常是牢骚满腹。母亲喜欢小鸡、小猪,一到春上总爱捉回一窝小鸡圈养在阳台上。鸡和花是一对矛盾,稍有疏忽刚吐露出的新芽就被小鸡掐掉,新开的花朵被啄成一片狼藉,每当这时父母亲就爆发唇枪舌战,当然最后败北的总是父亲,他只得怜惜地收拾起残花败叶,母亲则和她的小鸡一起大获全胜,大有不啄白不啄的架势。鸡大了自然就得关在笼里,经过一番较量,最终的协议是在墙角的小狗虎玲的窝旁边搭一个鸡舍。虎玲是只雌犬,它是普通的大黄狗和一只小哈巴狗杂交的结晶。还是绒绒小毛狗时,它是邻居家的小孙子的宠物,因为经常和小孩争抢奶子吃,闹的主人一家不安宁,在一次咬伤小孩的脚后,被它原来的主人赶出后来到了我们的家。那时我们的小孩还没出生,虎玲就成了全家人的爱物。它爱和人玩,也怕寂寞,谁最后一个出门,它就咬谁的裤腿,父亲经常是落在后面的,他就采取哄骗办法,丢一颗水果糖,趁虎玲剥糖纸的时候夺门而出。

小虎玲最让人闹心的是每到晚上,它就衔着我们的鞋子乱跑,翌日大家总为一时找不到鞋子而生气,当然最让人恶心的还有,它把臭不可闻的屎尿拉在厨房里。乔迁新居了,母亲担心虎玲还得睡在她和父亲的地床下,更讨厌它在家里大小便。全家都在看电视,母亲就不停地唠叨着,父亲一言不发,虎玲趴在他的脚旁,一对滚圆而又明亮的大眼睛不时地东瞅瞅西望望,一双大耳朵警觉地竖起,似乎在听人的谈话,又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显得可怜兮兮的。夜半时分,虎玲还没有离开,母亲生气地骂起了父亲,虎玲紧张地望了望父亲,又瞥了我一眼,最后无奈地走到门口,用前爪拍了一下门,门开了一条缝,它用嘴轻轻一掀,门开了,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它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卧了下来,已是寒冬腊月,母亲怕冻着它,让我把一块布垫子给它铺上,它看也没看一眼只顾埋头大睡,大概是生气了。

有了鸡就有偷吃鸡食的老鼠和麻雀,白天虎玲跑来跑去地追赶麻雀,晚上还得驱逐贼头贼脑的老鼠,也真够忙碌的。一次母亲正在案头擀面,不知什么时候虎玲从门外冲进来,扑向母亲的脚面上,母亲吓得高声尖叫道:“死虎玲!”等我匆忙进屋时,才发现虎玲逮住了一只老鼠,母亲高兴地说,老鼠扒在她的脚面上,多亏了虎玲。

儿子出生了,我母亲又担心起来,怕虎玲会伤孩子,进而也感叹有朝一日虎玲老了怎么办,卧在一旁的虎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虎玲是父亲宠爱的,它也很依恋父亲,那次父亲胃痛得厉害,虎玲不顾我母亲的谩骂和撕扯,硬是钻进床下面趴了一晚上。父亲让人构陷被带走了,虎玲趴在大门口一动不动的一连守了好几天,那双大眼一直盯着门外,第六天上它饿得吐了黄水,还是不肯离开。第七天上母亲让我扒开它的嘴喂了些白沙糖,它才有了一点精神。第十天上,父亲还没回来,虎玲不得不失望地回到自己的窝里。后来父亲回来了,虎玲高兴的一会儿窜到楼上,一会儿跑到楼下,母亲兴奋的说虎玲疯了!那一夜虎玲又破例在我们父母亲的床下睡了一夜。

虎玲每天早晚大小便大都由我牵着出去在荒郊野地解决,每到时间它就衔着铁链走到我面前,让我栓它带它出去。这天早上,天麻麻亮,我还在刷牙,就听母亲大喊:虎玲跑了!我忙放下牙具赶下楼,刚来到门口时,就听街上传来机动车紧急制动的刺耳的尖叫声,同时人群里传出一阵惊呼声,我飞快跑过去,拨开人群一看,只见虎玲已躺在血泊中,它的双眼噙满泪水,凄苦地望着我家的门口。由于身子让农用三轮车拦腰轧过,全身不能动了,看我来了,它试图用前爪支撑起身体,可是没有完成,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目光充满遗憾和眷恋,眼角痛苦地抽搐着,嘴角努力蠕动着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母亲赶过来了,听到母亲的悲苦的叫喊声,虎玲又挣扎着尽全身力气把头抬高了一些,终于没等到我母亲走到跟前,它的身体像一座小山轰地倒塌了,那双美丽的大眼没有合上,紧紧地盯着我母亲来的方向……

儿子渐渐长大了,他嚷着要养鸽子,于是父亲买回了一对鸽子。一年下来鸽子变成了一群,接着儿子又提出养金鱼,我从小就爱鱼,于是养鱼成了我的事。不久,我儿子拉着他爷爷从市场上买了一只小狗,母亲仍给它起名叫虎玲。就这样,我们家“陆海空”三军齐全了,母亲是空军司令,父亲是陆军司令,我自然是海军司令,儿子骄傲的宣称他是总司令,逗得全家人开怀大笑。

听父亲常说,人这一生很短暂,一晃就过去了,大多数人都是平常人,平常人就得过平常人的生活,平平安安就是福啊!这让我想起了宋朝的两位大词人,苏东坡和柳永,前一位被历代学者尊奉为豪放派词人的代表,后者却落得个俗其缠身,尽管是有“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的美名,可却被历代文人骚客所不屑。年轻时候喜欢苏词,羡慕的是大丈夫英雄气概,向往的是建功立业,光照千秋。只是人到中年,历经波折,才幡然醒悟时势造英雄的道理,人生在世只有设身处地生活才是真真切切的生活,也就是上什么山唱什么山歌。苏轼一生为官,虽然历经磨难,但官场是他终生没有离开的地方,他至死不渝地在坚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的士大夫理念,所以他的词风激昂豪迈、横扫媚艳词风,即使遭受牢狱之灾也要大声疾呼。再说柳永,则是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流落乡间村头。接触的大都是普通百姓,过的是平常老百姓的小日子,自然离不开恩恩爱爱,情长纸短。人生千奇百态,人各有各的活法,不假思索,武断的厚此薄彼,未免会失之偏颇。佛说,人人都可成为菩萨,于是许多人不惜千里万里的寻访名山古寺,祈福求财,盼望着成仙成佛,可是他们去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抬头看看,父母就是家中活菩萨,低头望望,满屋的儿女就是无价的宝,佛就在心中,又何需舍近求远。小时候就听爷爷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两兄弟成家立了业,大哥善于经商赚了很多钱,美中不足的膝下无一男半女,弟弟在家务农,生活清贫,可养育了四个儿子。一次,哥哥从外地回来,决定宴请弟弟,他置备一桌丰盛的酒席,只等弟弟进屋,他就拉着弟弟的手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特意用四个金元宝垫在桌子的四条腿下,席间无不努力炫耀自己的富有,唯恐弟弟不知道。吃完弟弟决定第二天回请哥哥,哥哥很高兴。等哥哥走进屋时,只见弟弟的四个儿子都蹲在桌子底下,双手抱着桌子腿子。哥哥很是不解,弟弟说,我这是用活宝垫桌子,不信你坐下,我让桌子高就高,让桌子往右就往右挪,让桌子向左走就向左面走,一席话骚的当哥哥的满脸通红。

家乡有句老话,“人高兴了,神就高兴了。”善待身边的人自会福如东海。


自由的柏舟,原名王平,散文诗歌等作品散见于《甘肃日报》、《森林与人类》、《甘肃党的建设》等报刊。)


(本文编辑/杨关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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