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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的胜利——赏张志刚作品《舞动的山林》

 松竹同音 2020-04-09

▲张志刚作品《舞动的山林》

(三角枫、石灰石,75cm ×145cm)

荣获2015国际盆景大会暨亚太盆景赏石大会金奖

一叶知心 巫娜 - 茶界 II


文丨李  新

盆景这种表现形式从属于造型艺术当无疑义,而造型艺术又是视觉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把盆景放到造型乃至视觉艺术这个广大范畴中,去对比揣摩,映衬观照,对盆景而言,当会促其拓展视野,增加参照系,更加清楚地认识自身,给自己一个正确定位。而也只有自觉主动地融入到这个大家族中,广纳博收,汲取学习,才会不断增加光亮与厚度,成为“视觉艺术”中一颗质地坚实、引人注目的新星。

说起视觉艺术,无法回避形体与色彩。在视觉形象中,除“形体”以外,色彩,无疑是最能牵动眼球的一个因素了,它的重要性对于视觉而言无法估量,几乎与眼睛共存亡。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验,当听到一首好的歌曲时,还未及辨析歌词,它的曲调就已经打动了我们的心……先声既可夺人,那么色彩,有时候同样可先于形体俘获人的眼睛。

张志刚先生的枫林新作即是明证。

▲《舞动的山林》

当我打开这件作品的电子照片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片灼人的红,橘红,簇簇丛丛,鲜亮明艳,红得有点耀眼,红得朝气饱满,意气蓬勃,洋溢着繁茂与壮硕!

以红枫为题材的创作,屡见不鲜,但似这般炫目的明艳,却不多见。仅此一点,即为盆景的“色彩谱系”增加了鲜亮一笔。

再一眼看去,这红虽然晃眼,撩人心动,却又分明是秋天的颜色,是秋天最鼎盛时的红,浓郁热烈,如火似醉,因其正值“盛季”,所以这浓郁中不带一丝萧瑟,明丽中又富含沉着,泼泼洒洒,满树流丹……好一派盛大的秋!

说到秋天,提起红叶,很难免俗地,我会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山行》,想起那句“霜叶红于二月花”来,这几乎是建国后,所有读过小学的中国人的集体记忆了(对此前的读书人来说,又何尝不是)。此诗虽只有四句,却意境优美,况味深邃,短短二十字,蕴无尽幽思与情致,引人一再品读,流连仰慕。不过杜牧笔下的红,是静谧温煦的,是向晚的太阳洒在枫叶上的余光,是诗人闲静的心在这余光上的徘徊与返射,因而,这红虽绚烂,却不事声张,红得绵久,温情。而在张志刚这里,却是清晨或正午的太阳,肆意泼洒在艳丽成熟的枝叶上,喧喧腾腾,亮亮堂堂,这喧腾、亮堂的色彩,有如天上的云霞飘落到枝桠,盘旋起伏,势若奔马,洋溢着澎湃的激情与生机,是青春与盛年的红!

这件作品材质的优长在于,同根连体,一本多干,纵横交错,主次明晰,有较强的可塑性。作者正是盯住了这点,尽力削弱体量巨大的石块,并在树木培养接近成熟的时候,换大盆为小钵,后又替之以薄巧的异形器皿,使林木成为绝对主体。并且,在塑造过程中,大刀阔斧,同时也旨意鲜明地,去梗阻,理气脉,谋变化,求呼应,在丰富的枝桠与错落中,塑造出一组动势鲜明又韵律十足的丛林景象。这景象如作者所言,“枝脉清晰流畅,整体树势因枝而动,动而生韵,动而‘起声’。‘声’在树间,如波涛夜惊,澎湃奔放;又如万马奔腾,雄浑壮观。”

在广州展会期间,我曾数次徘徊在这件作品前,细细观摩,尤为细小枝条的塑造所动。这些小枝灵巧细致,跌宕俯仰,密密匝匝,繁而不乱,颇具变化却又秩序井然地服从于各自的枝片构造中,彰显了作者精确、娴熟的造型能力。

正是由于每一细节的精心营造,才会有了前面所说“色彩冲击”——因为,在盆景品鉴中,无论多么漂亮的色彩,若真要炫人眼目,引发关注,仍需扎实精准的造型作为支撑,否则,眼睛片刻眨动之后,很快就移往他处了。

这片橘红的呈现,应当说,与其裸枝时一样秩序井然,其疏密与错落,很是审慎细致,密集时,树冠紧致,团团簇簇,通透处,干净利索,疏落洞达……且这满树红艳,在淡蓝色背景和碧绿青苔的烘衬下,愈发明媚娇艳。值得一提的是,这青苔与几个月前相比,比重稍减,但与盆沿的咬合关系却更加紧凑,也更显肥厚丰满,与圆整的叶团形成呼应,如此,盆器便淡出视线(只是恰如其分地烘托、呈显),因而,人的目光便愈发投注到树木造型与色彩上来。如此调整,又一次体现了作者的造型敏感。

这敏感还体现在照片拍摄上。既为视觉艺术,那么,作品如何在镜头面前呈现,以何种面貌呈现给观众,便是一个无法回避也不能忽略的问题。聪明的艺术家总会在这个问题上认真对待,慎之又慎的。其重要性,丝毫不次于作品本身,或者,拍摄本身就是作品的一部分。前面曾多次提到这“耀眼的红”,其实,就我目力所及,比之还要浓重艳丽的叶片、花朵、果实,从来不乏其作(杜鹃、火棘、圣栎、金弹子、石榴,等等),但像这件作品这样巧用灯光,擅用对比,使之更为明丽,呈现更为精美的,还不是很多。

说到底,还是人的综合素养问题,是他的审美能力。

而艺术家之间,比量的不就是这个么?

▲《舞动的山林》

尽管我对这件作品持赞赏态度,并以它为学习的样本,但同时,却不因此就以为它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了。下面,试着把自己以为的“问题”条陈如下:

1
枝条总体呈现“偏软”。

整座丛林中,除少数几根大枝偏于硬朗外,其余枝条均弯曲柔顺(小枝表现尤为明显),而且势态统一倾向右方,少有与之对抗颉颃的枝条出现,因而在力度表现上,稍有逊色,给人的感觉略微偏软。“枝无寸直”固然是盆景造型的一个重要原则,但当弯曲的枝条以总体面貌呈现时,就会少了刚硬与对比。

2
树冠有欠灵动。

无论裸枝铮铮还是红叶满树,这件作品的树冠都略显规整。以红叶为例,左上方的线条整齐划一,少有变化(这么塑造也能理解,因为不如此便不好与右面分散的叶团形成对比,可这样一来,又略显僵直),右半部分的空间分割虽较精细,但还是有点拘谨。其整体形态,以书法譬喻,近于楷书,少了行、草的灵动和飘逸(其实楷法亦含婀娜与变化)。所谓“无法之法,乃为至法”,此作目前状态,还在“有法”阶段。

3
骨架显露未太充分。

漂亮的红叶、绚丽的色彩固然是这件作品的主题和灵魂,但不能因此忽略了作品的骨架表现。既见枝,又见叶,凸显桩材,骨肉丰满,才是一件作品的完满表现。作为深谙此道的作者,当然对此了然于心,格外重视。但我以为,主树中、下部以及右面两丛配树的叶片还可再通透利落些,使桩体得以突出,并以此为骨,统领带动全局,愈发烘托出枫叶的柔媚,增显灵气。

▲《舞动的山林》

2015国际盆景大会暨亚太盆景赏石大会出展时风采

另外,以裸枝状态论,我以为换盆前要胜于换盆后。在广州展出时,新的盆器固然形式新颖,自然气息浓厚(这也是此作脱颖而出、引发关注的一个重要原因),但由于这组枫林的形式构成原本就较复杂,树株众多,形体细碎,且多变化,而此盆的边沿呈蜿蜒起伏状,再加两个同样具有起伏变化感的木头几架,在为作品增添山野之气的同时,也多少消解了树木的浑然,就整体感而言,不如未换盆前质朴大方。

但这情形在枫叶缀满枝头时又发生了逆转——丰满齐整的叶团和厚重饱满的苔面,在平坦蜿蜒盆器和分散变化几架的映衬下,反而烘托、呈显出了这组林木的凝重和端庄,其总体表现愈发严整厚重,树、盆、架浑然紧致,有若一体,无法分割,在这里,盆钵与几架的使用又极为成功。

这真是事物的奇异和吊诡之处,看来,并无绝对的好与坏,端看何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下如何运用。

在此中浸泡也有十数年了,我深深知晓盆景创作的难,以上随机涌出的言语与挑剔,与沉甸甸的作品相比,轻松又轻薄,因为,一旦落实到操作,就不像我此刻抚触键盘这般轻捷简便了。志刚先生的功力和实践,不仅远非我所能及,即便放诸业内,亦可卓然成家,经得起多方研判与评析。

况且,以他的年纪,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多种可能等着他去开拓、尝试。

所以,我将继续保持关注,并祝愿他今后的盆景之路,走得更加扎实、广阔、深远。

感谢李新先生授权!

摄影丨张志刚 罗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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