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征文|窗外气象山

 新用户56909953 2020-04-11

常常怀想故乡那座旧楼房,怀想曾经蜗居多年的那套陋室,那窗外的风景曾是我心灵的绿洲,现在却成了我记忆中的珍藏。
    故乡原本就是大别山区,县城东西两边被高山环绕,一条河流自南往北纵贯县城,建行建筑物外墙的巨幅标语“青山、绿水、蓝天、红城”,提醒人们这个县城的地域特色。

我当年是县高中的一名历史教师,学校依山傍水,林木葱茏,环境幽静,可谓风水宝地,更是读书学习的好地方。

教师家属楼就建在一个半山腰上,上去需经过一个人工的天桥。小山因其形状而得名“卧虎山”。山不高,却林木葱茏,四季常绿,这天然的“氧吧”,常年送来清新的空气,让人呼吸吐纳,神清气爽。山下、楼前百米处,一条小溪汩汩流淌,注入不远处的一条大河中。溪水来自右前方的高大山峦中,巍峨青山的养涵孕育,积年累月雨雪的渗透沉淀,溪水既凉爽又澄澈,如婴儿单纯明净的眸子。这条小河有个诗意的名字:“龙泉河”。迷信风水的人说,“卧虎山”、“龙泉河”碰在一起,虎啸龙吟、龙争虎斗,居家过日子会争吵不休、不得安宁。为了校正,有人给那座天桥取名“同心桥”。确实,在那儿生活的五年中,邻里和睦、居家平安,虽无大喜,更无大碍。


    我住在三楼,清早,推开窗,对面一座无名小山映入眼帘。无名小山和屋后的卧虎山闲闲相对,山一般是连绵不断、起起伏伏,而对面的小山却兀自独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从而也把整个城区分隔成南北两部分。小山并没有什么特色,龙不像,虎不像,什么兽都不像,所以连个名字也没有。因气象站建在山顶之上,姑且就把小山丘叫做“气象山”吧。


    每天,小山都不期而至地呈现在我眼前,推开窗或走出楼,第一眼,就看见它。坐在窗前的办公桌看看书、写点东西,抬起头,小山总和我默默对视。天长日久,小山越看越有味道,如同我常喝的信阳毛尖茶,醇厚绵远,口舌留有余香;也像我常翻看的邮册,常翻常新,总会生出些新意。

小山虽然四季常绿,但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色彩,不同的气质,可谓“气象”万千。春天,小山吐绿,一天一换新,像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汪碧绿中开出星星点点的映山红,恰如女孩儿满头发辫上的红头绳儿。夏天,小山丘的树木草丛茂盛得像小伙子浓密的黑发。一只只的蝉整天高一声低一声的地鸣叫,入夜,河边的蛙鸣又接上了蝉鸣,使小山周边平添不少野趣。秋天,山上的茶树开出如银似雪的花,如同少妇素雅的丝巾。当如火的斜阳缓缓落山,总撩拨你心中的某种念想。而茶树籽榨出的茶油 还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特产,据称,茶油具有美容、降血脂的功效。终于在月光朗照的夜晚,我登上了小山丘,乘着月光在林间漫步。不曾想,一位棋友就住在上面。在那个沉静的夜晚,我们拿起黑白棋子,轻轻敲扣在纹枰上,这“手谈”如同心灵的对话,整个人、整个心都融入夜色笼罩的气象山中。冬天的小山,树叶飘落了,绿色暗弱了,如洗净铅华的中年人,显得安稳而冲淡。偶尔,一场雪,装点得小山更为明净和疏朗。


    我常常端坐阳台之上,面对着默默无语的小山,或读书看报,或打棋谱,或静坐沉思,感到惬意而淡定。清明追思,端午怀旧,中秋赏月,重阳望远,沉静的小山如春风轻抚善感而忧郁的心。

不幸的是,那座气象山上还发生一件事故。有位女生,高考过后没几天,莫名其妙地死在山中,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遇难,均不得而知。那位女生还是我的学生,个子高挑,气质优雅,如花似玉的年龄,突然香消玉殒,每每想起,让人感伤。


    离开故土快20年了,我的窗前再也看不到这样的风景。放眼望去,灰蒙蒙的钢筋混泥土构筑的“火柴盒”,如鸟笼把心灵也锁闭在那里了。而重重雾霾不时来袭,总是遮蔽我的双眼,难以看清这个世界,也看不清这个世界的人心。奔波忙碌如同高转机器上的零部件,也无暇、更无心去看窗外。

听说,故乡的那座旧楼房早已拆掉,“卧虎山”也被完全铲平,对面的“气象山”已在规划之中。“工业化”、“城市化”正在吞噬自然的宁静和心灵的憩园。
    想起那座“气象山”,就像想起久违的朋友。

  离开故土快20年了,我的窗前再也看不到这样的风景。放眼望去,灰蒙蒙的钢筋混泥土构筑的“火柴盒”,如鸟笼把心灵也锁闭在那里了。而重重雾霾不时来袭,总是遮蔽我的双眼,难以看清这个世界,也看不清这个世界的人心。奔波忙碌如同高转机器上的零部件,也无暇、更无心去看窗外。

刘强,原籍河南新县,现籍江苏无锡,高中历史教师,在《光明日报》、《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等全国报刊发表论文、散文300多篇,获《人民文学》“风物扬州”征文优秀奖。

编者按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