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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流水 100 元,5 小时接不到一单:网约车司机失去的春天

 天承办公室 2020-04-11

来源 | 未来汽车Daily(ID:auto-time)

文 | 曹默涵 张一
编辑 | 吴岩
打车的人少了。有网约车司机5个多小时都接不到一单,每天空跑几十公里流水不到100元。开网约车的司机却比以往多了。两三百辆车抢十几个单子的情况时有发生,有人一天超负荷工作15个小时,连特斯拉、英菲尼迪和奔驰宝马都出来“趴活儿”。
往日热闹的国贸商区,路边人没多少,各种颜色、各式Logo的小轿车却停了一长溜。滴滴司机陈兵用余光扫了一眼,颇为笃定,“80%都是(网约车)过来趴活儿的”。
4月初的北京,天气乍暖还寒,车窗大多被摇了下来。有司机坐在车里,口罩拉到下巴露出口鼻,一只手夹着点燃的香烟伸出窗外,一只手不停地刷着手机,眉头紧锁。还有不少司机把后备箱盖掀了起来,陈兵解释,这是为了躲避违停时被流动巡逻车拍下车牌号。
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网约车司机们失去了春天。
3月6日,交通运输部副部长刘小明表示,2月出租汽车(含网约车)接单量、运输量下降了85%,出租汽车司机群体的收入大幅下降。平日里送完上一单就能接到下一单的情形不复存在。
多位司机告诉未来汽车日报,疫情爆发后的两个月以来,单子少得可怜,收入断崖式下跌。但焦虑和压力让他们不得不咬牙坚持驱车向前,在偌大的城市里孤独摆渡。
路边停着的车辆里,大多都是等待乘客的网约车 来源:受访者供图


5个多小时接不到一单

3月底一个工作日的14点45分,陈兵终于接到了下午第一个单子,从靠近北三环的和平里西街去大望路地铁站,全程11.2公里。
在此之前,他把上一位客人送到目的地,车停在北三环附近等了快一个小时,都没单子进来。看着账目上大半天过去才200多元的流水,心里着急,陈兵又绕着和平里小区外围转了一大圈,最后才接到这一单。
到晚上10点多收车前,陈兵最多还能接两到三个单子。即使这样,全天流水加起来也超不过400元。在疫情爆发之前,这个数字至少得翻个倍。
最让他感到焦灼的是,他住在位于南五环的大兴,不管是早晨进城还是晚上回去,这段路大概率接不到顺路的乘客,加上白天接单的间隙,一天下来得空着车跑20多公里。
对于营运期的网约车来说,空跑意味着赔钱,油钱搭进去不说,平台端考核的计费时长(指乘客在车上的时间)也达不到。
为了赚钱,有些司机被迫延长工作时间,原本一天出车10个小时的,现在不在外面待满15个小时不回家。还有人觉得,与其在外边耗着,还不如只在用车高峰期出车。

工作日中午,三里屯街边盯着手机等待派单的网约车司机 来源:未来汽车日报

陈兵属于前者。疫情期间,他已经连续数日坚持“早七晚十”的工作节奏,“原先跑的时间不够,就得用更多的时间去补”。
去年7月刚注册成为滴滴司机的胡海则属于后者。据他观察,如今打车需求最旺盛的群体是写字楼里的上班族,早晨7点-9点和晚上6点以后是用车高峰期。
但需求多,供应更多,绝大多数司机都指望在人流密集时多拉几单。“有时我早上打开软件看一眼,车太多就不出去了,在家看孩子还乐得清闲。”
胡海在汽车行业制造口做了10多年生产管理者,去年7月从上一份工作离职后跑网约车,纯属在过渡阶段“调整心态”。有活儿时出车,实在没有他也不会勉强自己一整天都耗在外面。
对于专职从事网约车行业的人来说,情况更糟一些。他们没办法像胡海一样“随缘”,每天开着的那辆车和手机里的派单软件,是生活维系下去的唯一希望。
陈兵认识的一位司机朋友住在燕郊,因为跨城网约车的进出京业务停止,每天一大早只能空着车先跑几十公里,到城里才能接单营运,晚上回去也不能顺路捎客回家,比平常亏了不少。
前不久,这位司机在路上跑了5个多小时愣是没接到一个单子,一天流水只有140多元,成本都不够,“跑十几个小时还跑亏了,直接气回家了”。

一位滴滴司机2月的流水比平时少了一半还多,当月他只歇了一天 来源:受访者供图

特斯拉、奔驰、宝马,都出来跑了
逐人流而动的网约车司机,对城市交通的细微变化感觉最为敏锐。
家住河北廊坊的网约车司机马楠告诉未来汽车日报,以前像望京、国贸这样的地方司机想拉活儿特别容易,“都是乘客等车,一等一个小时起步”。但现在“都是两三百辆车抢十几、二十个单子”。反而是更靠近城市边缘的地方更容易有收获,“车少,比如3个单子有5辆车抢,服务分高一些单子就是你的了”。
多出来的网约车里,新面孔悄然出现。据开了4年多滴滴的梁宏观察,现在路上跑单的司机“好多都是最近没班儿上的人”。“上次看到一辆特斯拉后面装着防护膜,也在那儿拉单子,还有英菲尼迪、奔驰、宝马,都出来了。他们没事儿做就跑跑车,还能贴补一点儿。”
但这些最近才上路的司机,收入不见得有多可观。马楠说自己算是“还凑合的”,每天的流水四五百元,好的时候能跑到五六百元,但这和他春节过后很早就开始出车、攒了不少活跃度有关,“活跃度高的,就容易被派单,像那些从过年到4月都没干活的,就没什么活跃度,也不容易被派单”。
僧多粥少,竞争激烈,压力最先聚集到没车没牌、租车拉活的司机头上。他们想跑网约车,还得每月定期向租赁公司上交份子钱,很难借着疫情歇下来喘口气。
马楠的车是租的,正常情况下月供四五千元,疫情期间公司给减免了一千多元。为了能把月供跑出来,马楠在大兴租了房子,平时住在那里,只有周末活儿少的时候回廊坊的家。把租车月供、房贷、房租和吃饭的成本刨除掉,马楠每个月挣的钱所剩无几。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司机群里的同行羡慕,“很多我认识的人一天就跑个几十块、一百块,看到我都眼热”。
三里屯附近敞着车门、掀起后备箱盖的网约车 来源:未来汽车日报
河北网约车司机田飞从去年9月开始,在保定的欧了出行平台跑网约车。车是他向公司租的,疫情前月租金2900元,另外要交100元的平台费用。正常情况下,如果田飞每天都能跑10个小时,每天跑20多单,一个月扣除各项费用后能挣6000元左右。
从2月3日复工算起,整个2月他都没歇着,但每天只有寥寥几个订单,“没人出门,大街上、商场里都没人”。
田飞告诉未来汽车日报,春节后学生开学、工人复工,原本应该是网约车高峰期。去年秋天的学生报到返校季,他拉一天活儿扣除所有费用能净挣300多元,再加上平台奖励,一个月挣了一万多元。
欧了出行一位熟知司机定价标准的内部人士告诉未来汽车日报,保定的欧了司机月平均净收入5000元左右,“这个活儿到手不低于4000元才会有人做”。
但今年春天,疫情让学生迟迟未能返校,工人复工也很有限,网约车司机对忙碌的期待成了泡影。整个2月,田飞最难的时候每天流水只能跑100元出头。

城市出行缓慢破冰
疫情改变了城市里潮水涌动的方向。很多原本人流量丰沛的地方,在过去两个月间几近干涸。
2月出车时,田飞每天吃饭成了问题。以前饿了能在街边随便找个馆子对付过去,但那段时间餐饮业集体闭店,“大家都是带着泡面,带着热水,再带根香肠”。马楠则每天吃过早餐才出门,中午休息时坐在车里吃自带的午饭,有时接近零点才能回家吃上一顿热乎的晚饭。
吃不到饭事小,没了接送食客的订单事大。
此前,一到周五傍晚,北京的道路总被挤得水泄不通,忙碌了一周的人们急于找个地方大快朵颐、放松身心。但过去两个月,餐馆、KTV、影院、酒吧,一切需要聚众消费的场所都闭门谢客,人们要么远程办公不出门,必须要去公司的一下班也只会往家里钻。
马楠告诉未来汽车日报,不少原先习惯于跑夜班的司机,如今不得不“支棱起来”改到白天跑活儿。“夜里跑就图一清净,不堵车价钱还能高点。以前不愁没单子,三里屯半夜2点人还多着呢,现在你再去看看?”
疫情也让很多人出远门的计划被取消或搁置,去机场、火车站这样的“肥单”,一个月下来都接不到几个。有些司机顾及安全选择屏蔽来自交通枢纽站的订单,但更多人并不在意,一方面是司乘双方防控意识都强,更重要的原因是“缺单子,能有一单跑一单”。
网约车司机眼中的“大单”寥寥无几,大多来自公司给予打车通勤报销的白领。马楠告诉未来汽车日报,一位乘客所在的公司发放每人每月2000元的打车补助,要求员工疫情期间上下班通勤必须乘坐网约车出行。有人为了省下这笔钱每天去坐公交地铁,被公司发现后,先是罚款后又被强制居家隔离。

疫情期间,不少网约车上都安装了防护隔离薄膜 来源:未来汽车日报

据交通运输部数据,1-2月,36个中心城市公共交通完成客运量47.6亿人,同比下降49.3%;完成营业性客运量14.0亿人,同比下降50.9%。不过随着国内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不少地方的交通出行已经出现复苏迹象。
“现在情况肯定是好转了的,不然不可能还有活儿。”马楠算了一笔账,“打个比方,疫情之初一共有10万辆车在跑,大家每天能挣到一点儿钱;现在加了30万辆车,如果打车需求一点没增加,大家谁都甭想挣钱了。”

网约车司机的“斜杠人生”
疫情爆发之后,与司机深度捆绑的网约车平台迅速作出反应。
为减轻司机压力,滴滴出行在2月1日表示,为武汉等湖北16城网约车司机车租顺延1个月,全国多数地区的汽车出租公司或平台出台了类似的扶持政策。
此外,滴滴3月16日在上海、广州、深圳、重庆等21个城市上线跑腿服务,目的是增加代驾司机疫期收入来源,解决闲置人力运力问题。滴滴方面表示,跑腿员目前由代驾司机担任,未来将面向网约车及社会招聘跑腿员。

滴滴跑腿业务 来源:滴滴App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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