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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和父母

 百年yesuo 2020-04-12

   谨以此文,献给已逝多年的父亲母亲,愿我的至亲安息!

我经常想,人生其实只有两个阶段,那就是父母在的时候和父母离开你的时候。

曾经遇见过一位老者,已经退休多年,看上去花甲已过古稀不到的年龄,每天领着小孙子在城市广场的花园里,他散步,孙子玩耍。 

有一次,老人兜里的手机响起,他便停下脚步接电话。

“再玩玩吗,一会就回去。中午我想吃炸酱面,可是我忘了是肉酱好吃呢,还是番茄酱好吃。”老人说话的声音竟然有点撒娇的味道。

“您在跟谁说话呢?”我一时感到有点好奇,冒昧地问了一句。

“打电话的是我的母亲,九十多了,像个孩子!”老人微笑着和我说,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老人的微笑是从心底发出的,老人的幸福也是由衷的。从他的表情和话语里,我能感觉到那份满足和温馨。

我们坐在广场的石阶上攀谈了起来。老人姓牛,退休前在政府机关上班,曾经有许多次去异地升职的机会,他都主动放弃了,不为别的,只为在家里陪伴老母亲。

“我的母亲从小就是孤儿,生下我不久,父亲就在抗美援朝那场战争中牺牲了。那时候母亲年轻,长得也很漂亮,上门说合劝她改嫁的无数,她都拒绝了。她说,今生不会再遇到像父亲那样的好人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继父一同生活。我们母子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只要老人家在,我就永远是一个孩子!”

听老牛说着话,我的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我自己母亲的事。

妈妈是2008年冬季离我而去的,安葬她的那天阳光明媚,丝毫没有感觉到冬天的寒冷。可是到了晚上,却飞扬起了漫天的雪花。等到我第二天再到墓地里祭奠她老人家时,白茫茫的雪已经把大地全部覆盖。走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里仿佛有太多母亲和我的故事。我把无声的眼泪滴洒在母亲的坟头,刹那间才体会到一个失去母爱的人是多么孤独和无助。

母亲姓王,但她一辈子写不出也不认得这个王字。母亲生于1924年,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那一代人的一生注定要经历太多的事情。十六岁的时候,她随一伙年轻姑娘跑出去参军,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几天便返了回来。我后来想,那时的她,一定也是怀揣着许多梦的人,也曾想着燃烧自己灼热的青春。但是这一切都成为了过眼烟云。十七岁的她便由姥爷姥姥做主,嫁给了我们村子一户姓邢的人家。生下我大哥后的第二年,丈夫被抓了壮丁,没几天就传回了死讯。家里除了母子二人,还有母亲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叔子。日子过得清苦而又漫长,母亲靠着给邻居缝衣服做鞋子换工,种几亩薄地维持生活。

母亲改嫁我父亲是几年后的事,她的小叔子入赘了本村的一家无儿户。母亲和大哥孤儿寡母实在难以生活的时候,父亲挑着一副扁担到村里卖瓦罐。不知道是有人牵线,还是两人投缘,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就结了婚。

父亲的家庭本来很殷食,城里有买卖,家里有良田,可是他在奶奶肚子里的时候,爷爷便去世了。不知道是对遗腹子溺爱,还是从小放荡的原因,整天不务正业,摇塞子耍钱,没几年光景便卖房子卖地,把家当输了个精光。奶奶过世后,父亲只身一人一根扁担走江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尘世间的姻缘,阴阳巧合地和母亲结合在了一起。

父亲后来变得很本分,也很勤快,和母亲共同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人,儿女们成家立业,本该享受几天天伦之乐的时候,六十七岁生日还没过,便因为常年的咳嗽气短离世了。

儿女们不在的时候,母亲一整天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她的脑子里想什么,我们真的不知道。能看得到的是,当兄妹中有一人回去看她时,她会把箱子里、柜子里的所有好吃都翻出来,嘴里的话不停地说。而我们要离开她的时候,她又会变的沉默无言。

母亲的身体一直还算硬朗,如果没有二哥突然离去,老人家活到九十岁应该不是问题。二哥患的是淋巴癌,从得病到去世总共没超过半年时间。母亲说她能想开,她不哭。母亲一个人坐在二哥的灵前,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再后来,母亲变得一阵清醒,一阵糊涂,清醒的时候,她知道二小子不在了,糊涂的时候,她会满大街走着的吆喝,叫二哥回家。

二哥没有叫回来,母亲却在一个阴雨天摔倒在村口的土坡上。等人们发现她抱回家时,已经不省人事了。二哥死后不到三个月,母亲便走了。

“光听我唠叨,你也不说话。天不早了,我该回去做着吃杂酱面了,回见。”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耳朵里传来了老牛的声音。

是啊,母亲生前也会给我做出最可口的杂酱面,可是,现在呢?

“只要老人家在,我就永远是一个孩子!”老牛走了,他的这句话还在萦绕。

“老人走了,我才刚刚成人吗?”我在想,清明节就要到了,儿子为父母准备的那么多纸钱,您们会收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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