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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总督李绂在保定囚死康熙皇子允禟

 唯我英才 2020-04-12

文:吴蔚  画:于双月

清康熙皇帝玄烨雄才大略,很有作为,他在位六十一载,生子三十五个,成年的便有二十人。在康熙去世前后,清朝最高统治集团内部进行了一场异常激烈的夺权斗争,出现了诸皇子纷争的严重局面,年长的有可能继承帝位的十五个皇子,互相结党拉帮,争了个你死我活,立储风波持续数十年。其中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集团实力雄厚,其中,老九允禟(当时还叫胤禟)坚定不移的支持者自己的八哥。其成员和同情者人数众多,在清朝中央机构中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1722年冬康熙驾崩于畅春园。最后四子胤禛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胤禛即位后,“胤”字成了圣讳,雍正公然下诏,强令其兄弟一律将“胤”改成音近的“允”,这在清代历史上算是独一无二的。胤禛为维护本身的统治地位,将权力最大限度地集中起来,采取一切手段清除允禩、允禟集团,和他争夺帝位的对手都受到严厉的惩处。雍正以极其残酷的手段,让其他竞争对手个个魂断禁所。雍正四年(1726)。康熙九子允禟受尽折磨,“病死保定幽所”,就是这一案件,引出了一个将皇子幽禁致死的直隶总督。本文叙述直隶总督李绂保定囚禁康熙皇子允禟致死的历史事件。

允禟其人

允禟(1683—1726)康熙第九子,生于康熙二十二年,生母是宜妃郭络罗氏,郭络罗氏是康熙中期最宠爱的妃嫔之一,她为康熙生下了三个儿子,分别为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和十一阿哥胤禌,母亲深受皇宠,身为宠妃儿子的胤禟注定受不了半边委屈,更何况他是天潢贵胄,据说,胤禟小时候努力好学,非常聪慧,有一定的语言和发明天赋。康熙三十一年,十岁的胤禟耳朵患痈感染,高烧不退,一度生命垂危,幸好有一位来自意大利的传教士卢依道,在他的治理下,胤禟才得以痊愈,并在随后的涉猎中捕获两头鹿和一只虎,可见胤禟的骑射功夫是一流的,对此,康熙也曾说过:“九阿哥甚勇敢,骑马强于其他阿哥。”

这个老九的能力也十分突出,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他骑射的功夫了得,力量很大,得到康熙的多次褒奖;.他十分聪慧,幼年时读书,他只需要看一遍就能背诵,还能懂俄国语言,只是他生性顽皮,没能把这个聪明劲都用在读书上;他是个理财高手,他手下的钱庄和良田,经过他的管理和经营,都成为同行中的翘楚,所以他也成为了当时最有钱的阿哥。

胤禟嫡福晋董鄂氏是康熙亲自指定的,董鄂氏来自正红旗满洲,是清朝开国五大臣何和礼的后代,属于勋贵世家,门第无可挑剔。不过,胤禟与这位嫡福晋的感情却很是一般,两人只生了一个女儿,即胤禟第四女。除了嫡福晋董鄂氏之外,胤禟还有八个妾室,这些妾室从康熙四十年到康熙五十九年先后生了13个子女,从生育情况来看,九阿哥胤禟在康熙众多儿子中并不多见。所以康熙对九阿哥一直十分钟爱。

史料记载,胤禟喜好结交,乐善好施,重义气,这是他的过人之处。康熙四十七年,张明德谋欲刺杀皇太子案东窗事发,康熙责备八阿哥胤禩妄蓄大志,结交党羽,妄图谋害皇太子,下令将其锁拿。胤禟认为八阿哥胤禩冤屈,便联合十四阿哥胤禵一起为八阿哥胤禩求情,殊不知更加激起了康熙心中的怒火,康熙甚至打了胤禟两个耳光,并将其降为闲散宗室。令人想不到的是,胤禟并没有因此气馁,而是怀藏毒药,随时准备以死赴命。康熙五十年,八阿哥胤禩的母亲良妃卫氏病故,在丧事期间,胤禟曾邀请雍亲王胤禛一起为胤禩送饭吃,却遭到了拒绝。而且,康熙在畅春园附近为众皇子修建了别墅,皇四子胤禛、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与皇十子胤誐的别墅是修建在一起的,皇三子胤祉的别墅则与其他三位皇子修建在另一处。通过以上记载可知,或许胤禛(雍正)早年时期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紧张,而且还能够看出胤禟是一个没有太多心机之人。所以即使老九屡次犯错,贪污受贿,康熙也没有对他进行严惩。

在康熙诸皇子中间,允禟在后来的史书中却被描写成是个“糊涂不堪,无才无识”的人,后来雍正评价他“乃系痴肥臃肿,矫揉妄作,粗率狂谬,卑污无耻之人。皇考从前不比之于人数,弟兄辈亦将伊戏谑轻视,即阿其那亦知伊庸昧无能,特引诱愚弄,使出奴力”(《清世宗实录》·卷四十四)。康熙也不喜欢允禟,长时间不予晋封爵位,从康熙四十八年(1709)封允禟为固山贝子之后,终康熙之世,允禟都没有受到重用。允禟虽然才疏识浅,但对争夺储位却雄心勃勃,他贪婪无厌,拼命敛财,不断为允禩提供活动经费,使他成为该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

雍正元年四月十一日,刚刚从处理父丧和初登大宝诸多事务中抽出余暇的雍正皇帝,给了正在京城参加康熙皇帝和觐见自己请训的川陕总督年羹尧及陕西官员一道亲笔密谕,全文如下:

上谕年羹尧、陕西文武官等:贝塞(子?此处系笔误,还是雍正皇帝早就知道允禟要被改名为塞思黑了?)允禟性秉奸诈,外饰宽仁,事君不忠,视朕不友。皇考深知其为人不端,从未假之以颜色。至于犯上干纪之事不可枚举,实有害于国家,毫无(益?)于社稷,朕弟兄中之元恶也,数十年来手足之中凡所妄为,皆禟首之!朕登大宝,即应立正典法,但朕不忍骨肉被伤,料亦不能为朕之患,故而暂且容其偷生。朕躬、国家倘有意外不测,此人断不可留于世,为社稷、子孙之遗害!尔诸臣可尊(遵?)旨勒令自裁,如若抗违,即以叛逆调兵处之!尔等稍有疑顾,将来遗患于后日,非朕之不预料也!特谕!这相当于已经判了这位弟弟的死刑

雍正上台之后,对允禩、允禟集团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首先就从允禟下手,随后,以抚远大将军、十四弟允禵需为皇父守陵,西北军前需皇子坐镇为由,将九弟允禟全家发往西宁,并命年羹尧在西宁附近的西大通寻找合适地方紧急赶造住所,以便将允禟监视居住。

雍正元年(1723)二月,雍正派允禟往西北军前效力,允禟知道这是雍正开始整自己,因此不肯起程,以各种藉口滞留北京。后在雍正的强行勒令下,1723年3月允禟才不得不前往西宁。

允禟到达西大通(今青海大通县东南)后,“擅自遣人往河州买草,踏看牧地,抗违军法,肆行边地”;允禟拥有巨额财富,夺位野心很大,公然跟雍正对立。被迫充军西宁后,招军买马,扩张势力,纵使侍卫殴打生员,本人封爵只是贝子,却花了数万两银子收买人心,鼓动当地人称他“九王爷”,并赢得了“好客”的名声。被监禁在西大通的允禟,熟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从京城出发之时,将从自己三女婿、明珠孙子永福家豪夺来的大量银两,用“饽饽匣子”(即装馒头的食盒)伪装带至西大通,以邀买人心于己方便。到西大通之后,允禟到处花钱,就连买东西时也任由商家索价,从不搞价,倒也过得舒服自在。

尽管如此,允禟仍通过秘密方式同允禩等人保持联系,传递消息。他的门下亲信毛太、佟保将书信缝于骡夫衣袜之内,被京城九门捕投查获,这种联络方式,被雍正指责为“敌国奸细之行”。允禟在西大通的情况从不同途径传到了雍正皇帝的耳朵里,这令皇帝感到不爽,于是派遣都统、宗室楚仲专驻西大通管制允禟。但楚仲也不敢对前朝皇子、今朝皇弟的贝子用强,无奈之下,雍正帝派侍卫胡什礼前往西大通,与楚仲一起将允禟押回。

三年(1725)正月,雍正以允禟纵容家人骚扰民间为由,再次降旨切责,并派都统楚宗前往允禟驻地进行监督和约束。当楚宗带着雍正的谕旨到达西大通时,允禟对圣旨极为不满,楚宗见他“气概强盛,形色如前,并无忧惧之容”,不但毫无悔意,反而公开对抗。雍正闻讯,斥责他“肆行傲慢,全无人臣事君之礼”。下令夺其爵,撤去他的旗人仆从,在西宁就地幽禁。允禟的党羽、葡萄牙传教士穆敬远和他一同充军西宁,住在相连的宅院,两人相见从不走大门。而从窗口出入。允禟从穆处学会西洋字母,用它或拼写汉字,或作为密码,与其子通信,传递京师消息,以图东山再起。不料,其子所写密信被截获,在信中允禟擅用朱笔,其子则对他的书信称为“旨”,雍正勃然大怒,下长谕历数允禟行为“叛逆”。

雍正四年(1726)五月,雍正清除允禩、允禟集团的斗争进入最后阶段,先是将允禩、允禟革去皇室标志黄带子,从宗人府玉牒中除名;雍正恶毒地下令将允禩改名叫阿其那(满语:直译“恶嫌”),允禟改名叫塞思黑(满语:猪,恶人),以便用庶民的身分惩罚他们。随后允禩被“圈禁高墙”,允禟从青海押解来京,并且要求,用3根铁链捆着来保定,一路不准解开锁链。

雍正生性严苛,又不愿承当杀弟之名,经权衡,四年(1726)四月,雍正命令宗人府派都统楚宗及侍卫胡什礼将允禟用三条铁链锁拿,从西安押送北京,五月,在押送途中又命侍卫那苏图到直隶省会保定,向直隶总督李绂传达口谕,令李绂“将允禟留住保定”。六月,雍正颁示允禩罪状40款,允禟罪状28款。以康亲王崇安为首的诸王大臣同词参奏,请皇上将他们明正典刑。

直督李绂

雍正继位后,胤禟先是被派到西宁军中,后来因胤禟暗中与胤誐、胤禵有信件往来,雍正便将他幽禁在了保定。这一差事落在了直隶总督李绂头上。

李绂(1675—1750),江西临川(今江西抚州)人。字巨来,号穆堂、小山,幼时贫穷,聪敏好学,成了著名学者和诗人。康熙己丑(1709)中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累迁侍学士。1720升内阁学士,不久迁左副都御史,仍兼学士衔。1721年充任会试副考官,因舞弊被革职,命赴永定河工效力,以待罪图功。雍正即位不久,李绂奉召还京署吏部侍郎,被派往山东、江苏督促漕运,保证漕运畅通,因而获赏,声名大噪。1724年,出任广西巡抚,于雍正三年(1725)八月擢升直隶总督,但因交接等事宜,李绂直到次年四、五月间方到任。不久,就接受了监管“塞思黑”这个棘手的差使。

随后,雍正帝密谕直隶总督李绂待允禟到保定后将其就地监禁,不得给予优待搞特殊化。觉得领会了皇帝意图的李绂在与胡什礼办理允禟交接手续时,向胡什礼言说自己定会“便宜行事”。此后的允禟因已被革爵位、除宗籍,再也不会被顾忌贵族身份,在保定受尽非人折磨。李绂在任直隶总督期间政绩一般,但却因虐待皇子允禟致死而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

直隶总督李绂在接到雍正的口谕以后,为给允禟在直隶省会保定预备住处,在雍正四年(1726)五月十一日,向雍正上一奏折,内云:“现在于臣衙门前预备小房三间,四面加砌墙垣,前门坚固,俟允禟至日,立即送人居住(《文献丛编》第1辑《允禩允禟案》·《李绂奏报为允禟在保定预备住处折》)”。李绂奏折中的“衙门”即直隶总督衙门,允禟幽禁的筑有高墙的三间小屋,就在总督衙门前处,最远也不离其附近。但雍正四年(1726)时的直隶总督衙门并非雍正七年(1729)杨鲲、唐执玉修建的,当时总督衙门尚在直隶省会保定城内西北角,大体上就是今天保定经济管理干部学校的位置(保定文物保护单位“直隶审判厅”),是一个地势低洼,房舍狭小简陋,有些影响观瞻的官署建筑。

押解来保

允禟在西宁时,虽然精神上有些压力,但物质生活还是优裕的,所以都统楚宗给雍正的汇报说允禟“气概强盛,形色如前,并无忧惧之容”,雍正四年(1726)允禟从青海押解北京途中,虽然被三条锁链锁拿,但他“一路毫无改悔戒谨之心,谈笑如常”,这些情况足以说明,允禟在到直隶省会保定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雍正将允禟从西宁押解回京,原来的目的是要将允禟“回京治罪”,但雍正又担心允禟回到北京以后,与已在北京的允禩再发生串通,所以下决心将允禟圈住直隶省会保定,小心防范。

允禟抵保后,胡什礼要直隶总督李绂对允禟暂时监管。雍正是否暗示或者授意直隶总督李绂在保定杀害允禟?这需要从直隶总督李绂的言行及雍正与李绂的关系来探究。雍正即位后,起用李绂,先是提拔为侍郎,又授为广西巡抚,再署直隶总督。毫无疑问,雍正对李绂是破格重用的,因而李绂对雍正感恩戴德,雍正将允禟交与直隶总督李绂不能说与此没有一点关系。应该说雍正此举正是相信李绂对他的“忠心”,才断然将允禟留在直隶省会保定。

虐待允禟

李绂接到这个差事,不知如何处理,于是上奏请示雍正,雍正给了他第一道密旨,要求李绂不必把允禟当做皇子,只需要给平常犯人的待遇,甚至还要求,只要允禟不逃跑,就算李绂不失职。换句话说,就是可以死,不可以逃。

当那苏图向直隶总督李绂传达雍正的口谕,将允禟留住保定时,直隶总督李绂受宠若惊,对主子的意图立即心领神会,急于邀宠立功,当即说出了“俟塞思黑一到,我便宜行事”之言。或许是过于露骨,直隶总督李绂这句话并没有让雍正满意,雍正一方面派胡什礼连夜赶往直隶省会保定传达口谕斥责直隶总督李绂,一方面在直隶总督李绂的奏折上御批“万万使不得!岂有如此大事令你悬揣而行!”直隶总督李绂又赶忙上折:“至于便宜行事,臣并无此话”。矢口否认了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直隶总督李绂并不死心,总想在允禟身上立一大功。他在七月给雍正的奏章上一直在摸雍正对允禟态度的底。他先是猜测雍正的心思,是否“止欲严行圈住,锢其终身,俾与圣世之草木鸟兽同尽天年,亦未可知”,雍正在此处批:“即此,朕意尚未定尔,乃大臣何必悬揣?”直隶总督李绂继而又用自己的意见试探,允禟“断不可容于圣世,虽皇上更有宽大之恩,并非臣民所愿,岂敢失去宽纵”。雍正在此处批:“凡有形迹,有意之举,万万使不得。但严待,听其自为,朕自有道理,至嘱,至嘱,必奉朕谕而行,干系甚巨”。主子与奴才相互遮遮掩掩,欲盖弥彰。

雍正四年八月十六日,李绂因浙江、福建地方承造的战船到达军营和卢家嘴地方兴建军营两件事,向雍正帝请示要赶往天津去亲自处理,又看似不经意间顺便汇报了允禟的近况:“饮食大减,水饭亦不甚进,似有自了之意。”言下之意,是向雍正皇帝表功:已将允禟折磨得快要自杀了。得到奏报的雍正帝批示:“营房、战船非汝亲往料理之事,况莽鹄立在彼,只要覆饬属员奉行可也。塞思黑即此亦诈,再不肯自了,又被其愚弄矣。若倘出朕意外,一切衣食、棺木之类不可使狼狈,必令妥当外,预有俟旨者请旨。”

   李绂监禁允禟工作成效还算满意的,雍正皇帝批示的大体意思,是要告诫李绂:什么营房、战船之类的事不重要,你没有必要亲自专程去办,给手下办事的官员打个招呼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天津那地方还有莽鹄立可以办这些事,你就专心办好允禟这事就行了。允禟这小子狡诈得很,你别看他都吃喝不了了,但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自杀求死,可别被他这样子糊弄了,起了仁慈放纵之心,你还得再加把劲儿呀。如果这小子有志气,(不管是自杀还是……)真要是死了,棺材什么的准备些好的,他的后事要料理好,别让我这个当哥哥的难堪。这事你自己掂量着办,我就不明说了,有什么把不准的事你再请示我。

在保定民间,关于李绂圈死允禟的传说更加丰富。据传说,保定的撒珠胡同原名杀猪胡同,便是由此事得来的名字。允禟被圈住的地方是火神庙的东跨院。李绂为了让允禟生活环境恶劣,下令保定杀猪必须到火神庙东跨院的墙根下宰杀,来这里可以免税,不来则以私屠论处。于是,不仅保定城内,就连城周乡村的屠户们也全赶着猪往这里来杀。东墙根短,只能同时杀一两头猪。这样一来,允禟的住所外面一天到晚,总是猪叫人喊,不绝于耳。同时,杀猪场上猪屎遍地,臭气熏天,苍蝇蚊子乱飞。此外,李绂还立下规矩:每杀一口猪,必须把猪打五十鞭子,每打一鞭,在场的人们必须喊一声“杀个猪大逆”。后来,人们就把火神庙一带叫成“杀猪胡同”了,民国初年净化街名时才用谐音改为“撒珠胡同”。

(于双月绘)

在传说中,除了外部环境,李绂特别关照了允禟的饮食——少送饭食,多送瓜果。卫生环境恶劣的允禟吃多了瓜果便开始腹泻,李绂又命人以保定民间的“霹雳丸”当药给允禟吃。这种“霹雳丸”身强力壮的人吃了大补,但体虚的人则往往难以承受,引发腹泻。本就腹泻的允禟吃了这药,自然更是加重了病情。传说中的故事与史料有很多暗合的地方。

客观地讲,雍正在对待允禟的问题上是谨慎而冷静的,作为政敌,雍正对允禟恨之入骨,必须将胤禩、允禟集团彻底打垮,让其永世不得翻身;但作为兄弟,雍正又不愿授人以柄,落个“陵逼弟辈”的骂名。所以,尽管朝臣中多人奏请将允禩、允禟等人正法,可雍正躲躲闪闪不明确表态。雍正还针对直隶总督李绂那句“便宜行事”反复强调,“万万使不得”。因此,说允禟是雍正指使人杀害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直隶总督李绂之所以敢如此虐待允禟,关键是得到了雍正的默许。老奸巨猾的李绂为揣摩雍正心理,在允禟来直隶省会保定拘押的一百多天里,先后报给雍正有关允禟的奏折共有9件之多,平均约十来天一件,其中详细报告允禟在保定的一切情况,件件都有雍正的殊批。在《直隶总督李绂奏报塞思黑晕死复苏折》一折中,仅雍正的夹批就有十四处之多——由此可见,雍正对允禟在保定的情况一清二楚,完全知道允禟在保定所受到的非人待遇,但却一直未管。这些奏折,一方面是直隶总督李绂的请示汇报,一方面是雍正的亲笔批示,完全是正常的公文往来,无论从时间的衔接上,用词上,语气上都看不出丝毫伪造的痕迹,因而应该是可信的。

正是雍正皇帝的这种态度,李绂对允禟的虐待日益升级,使其在保定的3个多月中历经种种非人待遇。让我们看一看允禟在直隶省会保定三个多月的情况。被中外史学家誉为“在清史研究中具有较高学术价值”的美国人恒慕义主编的《清代名人传略》写得明白“在保定,允禟囚禁于一狭小之三间屋内,四周围以高墙,大门严加封锁,食物以吊车吊进。初,尚有四名仆从准予留其身边,但在7月25日,仆从等亦被监禁他处”。可见“监管”何等严密。允禟居住小房三间,四面加砌墙垣,只有一个非常坚固的前门,还加上了封条,墙外四面另有小房,将允禟所居之处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全封闭的小院,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允禟所居之小院只留下一加封严密的前门,为了不让其与任何人接触,直隶总督李绂煞费苦心,在门上特设转桶一个,由转桶传进饮食,开始时对允禟“一切饮食日用俱照罪人之例给与养瞻”,后来升级为“塞思黑饮食与牢狱重囚丝毫无异”。可以想象,允禟吃的是猪狗之食。在对允禟行李物品进行全面检查之时,将其刀刃锋利之物拿走,既防其逃走,又防止其自杀。允禟整日身绑铁索,而且铁索捆绑其手足不能伸直,行走就像猪狗一样近乎爬行。此外还设“同知二员,守备二员,各带兵役轮班密守”。房小墙高,加之允禟在直隶省会保定的三个多月正是暑气酷烈之时,小院内大小便溺遍地,臭气熏天,与猪圈无异,正好符合雍正朱批谕旨给允禟预备“圈住之处”的要求。对于四十多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皇子,如此恶劣的物质条件以及巨大的精神压力,像允禟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是受不了的。雍正这“圈住之处”四个字,就是告诉直隶总督李绂对允禟不要以人相待,李绂对此贯彻得十分彻底,因此允禟在保定就厄运难逃了。

厄运难逃

《清代名人传略·李绂》明载,雍正四年(1726)“6月14日(公历)允被幽禁于保定,8月12日,他因痢疾病倒,未及一月,即已奄奄一息。9月20日,他昏迷不醒;两日后,即死去”。历时三月有余。保定的七月,正是酷暑难挨之季,允禟的居住和饮食条件又十分恶劣,所以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之后开始跑肚。从七月十五日(此为农历)允禟开始泄泻以后,因为没有医治,病一天天加重,直隶总督李绂在七月中已观察出允禟“难以久存”,但并未采取任何抢救措施,更没给允禟请过医生治病,在缺医少药的条件下,允禟的“泄泻”愈发严重,而雍正非但未命直隶总督李绂抢救,还表扬他“料理无过”。对其行径采取熟视无睹的态度。

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了一个多月,允禟终于熬得灯尽油干,在雍正四年农历八月二十七日(1726年9月22日)死在直隶省会保定。雍正帝得到奏报后,对允禟之死定论为:冥诛,意思允禟作恶太多,被鬼神给要了命。相比于接受了明谕的年羹尧,得到了暗示的李绂做得更狠。年羹尧也奉命监禁允禟,好歹还念着允禟是先帝的骨肉,虽然也禁约允禟别做过份的事,但毕竟没有为了邀宠而痛下杀手;反观自诩清流、引为读书人领袖的李绂,也许真的认为允禟不死不足以平民愤,执行起监禁命令来不讲情面、彻底决绝,年羹尧三年没完成的任务,李绂四个月就圆满完成了。

同年九月初十日,雍正的另一政敌允禩亦死在北京。允禟死后,雍正不赐谥号,不赐葬银,由其子草草葬于北京东便门外。胤禟病故后,他的家人也一直被处于幽禁之中,胤禟的长子弘晸一直被关到了乾隆四十三年,被幽禁了五十多年,从一个翩翩少年变为古稀老翁,不得不说,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直到乾隆四十三年(1778),皇帝心血来潮,才降旨恢复允禟的原名,收入宗室玉牒,这已经是允禟死了五十二年以后的事了。

雍正皇帝尽管在朝政上延续了康熙采取的各项措施,但因关心他的历史地位,不仅在编纂《康熙实录》时大量删改不利于己的官方记录,而且对掌握其为政内情的有功之臣,都找籍口加以治罪,或杀或禁(如对年羹尧、隆科多等)绝不手软。镣解允禟的侍卫胡什礼、楚宗都被加罪“逮治”,直隶总督李绂自然也不例外。

被利用完的直隶总督李绂,在随后“弃之如敝履”,除掉“塞思黑”不到几个月,大概因知道其中隐私,便被雍正以荐举失当和诬告皇帝宠臣田文镜的“罪名”,降调工部右侍郎。刚过两月,又被雍正以在广西巡抚任内错判案件为由,责令回广西受处理。后由刑部以21条罪状定罪当斩,即所谓“科甲案”,两次押赴刑场问斩。还是雍正最终“看中”李绂的才干,令他编纂《八旗通志》效力,才保住了脑袋。辛辛苦苦干了八年,终于被新皇乾隆恢复了官职。兔死狗烹,是封建专制主义的必然。

封建皇权制度是皇子间争夺帝位斗争的决定因素。因皇位之争失势被囚禁在保定直隶总督署102天的皇子允禟突然病故,引起朝内外许多猜测……从允禟病死至今已有280多年,但对其死因仍有种种说法。一些研究清史的专家学者认为,允禟之死并非雍正派人杀害,而是被直隶总督李绂虐待而死,雍正难逃幕后指使之咎。

(非盈利原创文章,拒绝抄袭)

编辑:吴蔚  杨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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