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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地探访】汉武帝茂陵行纪

 时间摆渡人 2020-04-13

(2016.4.2旧文)

适逢清明,和冯坤开始西汉帝陵探访的第三站——汉武帝茂陵的行程。

探访的前一天夜里,我盘坐在宿舍的床上,一手端着充电台灯,一手在墙上的中国地图上细细摸索——这是我多年的癖好。我的指尖划过新疆、西藏、川盆、华南、华北、东北,最后回落到陕西的关中。我松开手指,最后的落点上有着这么两个字:兴平。这正是我要前往的地方——汉武帝茂陵的所在。

清明时节,前往茂陵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如果有心的话,也许这次探访就不仅仅停留在专业领域的“术”的范畴,而是上升到了慎终追远的“道”的高度。在那高大的帝陵封土前,要是能够想想历史和人生,不论广度如何,总会触及平日里难以触及的心灵深处,产生跨越式的时空感受。“纸上得来终觉浅”,难怪古人要说“行万里路”,并且所到之处必定怀古伤今。我等没有古人的精神境界,只是聊书茂陵行程以作日后记忆,增加一些体验性的内容罢了。

今天起了个大早,和冯坤在食堂匆匆吃完早饭,到西大北门坐224路公交车到城西客运站。在临时售票点买了两张到咸阳兴平的票,顺利坐上了车。想到这回中午饭可能又吃不上,走之前我们采购了一些水和小零食。车子走西宝高速,没多长时间就进了兴平市区。兴平离茂陵还有十几公里距离,需要倒车前往。从市区到陵区博物馆,只有11路一趟车,并且在百度地图上还查不着。多亏之前早有准备,才没有费太大功夫。

11路车很小,属于城乡公交的那种,从兴平市汽车站出发开往定周,一路上随招随停。到茂陵博物馆很快,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当远处的覆斗形封土出现的时候,我又从疲惫中兴奋起来。而车子一拐弯,背离封土朝东驶去,一公里左右就停了下来。“茂陵博物馆到了!”售票员喊到。大部分人都一股脑下了车,随后车子又调头开往定周去了。只留下我们站在茂陵博物馆的门口。

无奈,我的年卡12点之后才门票全免,便和买了一次性门票的冯坤商量先去别的地方。于是,我们首先选择前往帝陵以西的李夫人墓。“走,看美女去!”冯坤和我一拍即合。之前早已查过地图,因而知道其大致方位。从博物馆往回走,过帝陵后即见到另一座大型封土,不过是圆丘形的,而且远非后陵标准。这位“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李夫人终究没有被武帝立为皇后。偌大的一座帝陵,竟无一座相称的后陵陪伴,回想起当年“巫蛊之祸”的史实,我们唏嘘不已。

李夫人墓看似近在眼前,要到封土脚下实则并不容易。尽管有一位阿姨的好意提醒,我们还是费了一番周折,几次都被铁丝网挡住了去路。最后终于发现一条小径直通封土脚下,我们赶过去,在南侧看到两块碑,一块文保标志,一块乾隆时陕西巡抚毕沅题“李夫人荚陵”,其实应该是“英陵”,此处毕沅又犯了一个文字错误。再看落款“大清乾隆岁次丙申孟秋”,今年恰好也是丙申年,很容易算出此碑已240年之久了。为勘察陵区情况,我们爬上了封土,东望帝陵近在咫尺,远处两座山形封土交相辉映,想必就是卫青与霍去病的墓。李夫人墓的封土上有许多排列规则的坑洞,冯坤猜想是地宫塌陷所致,我则认为是种松柏的树坑。在这些坑洞中间或有小洞,应是蛇鼠兔一类动物的居穴。十一点多钟,我们离开李夫人墓,返往茂陵博物馆。

就这样边往回走边观察情况,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待我们回到茂陵博物馆门口,已是12点了。进入之后,我们稍作休整,在门口的卡座前坐会儿吃点东西。博物馆区的广播不停播放着《等待》,应景的歌听着总是很有感觉的。“…明知辉煌过后是暗淡,仍期待着把一切从头来过… ”。我轻轻哼唱,注视着远处的武帝陵墓,感慨万千。那个北击匈奴、南平百越、凿空西域的蓬勃时代已经过去,只留下茂陵区一座座高大的封土还在诉说着当年的辉煌。我们既然曾经拥有,我们的爱就不会停顿,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太远。

休整完毕,我们迎着霍去病墓继续出发。又穿过一道门,绕过一个水池,就来到了霍去病墓脚下。其墓状似祁连山,象征着霍去病生前的丰功伟绩。两侧各有一石刻,右边为一跃马,造型生动轻灵;左边则为历史课本上常见的“马踏匈奴”。石刻均为火成岩,有底座抬高,没有进一步的保护措施。

行至霍去病墓脚下,可见正中有一石碑,为毕沅题“汉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公去病之墓”。绕封土一周,发现其两侧还有石刻若干,均为国宝级文物。有阶梯可直通封土顶端,上有一亭,谓之“览胜亭”。从亭中观望,西可见帝陵、卫青墓巍然屹立;东可见金日(mi)磾(di)墓等陪葬墓星罗棋布。更远处依稀可见两座高大封土,那是武帝之子昭帝的平陵和上官皇后陵。在览胜亭中驻足,东风徐来,沁人心脾。须臾,我们从后而下,调头往文物展厅去了。

展线并不长,只有十来米的样子,展出文物如裸体俑、铜钫等都很经典。值得一提的是一件出土于陵区的鎏金铜马,此马栩栩如生,金光闪耀,堪称国宝。茂陵博物馆除了商业化活动太多以外,其他方面其实还可以。但要有大的飞跃,还需走很长一段路。

从博物馆出来之后,我们仍打算到东边陪葬墓区一探。这些陪葬墓里的无名冢,说不定就有濮阳人汲黯的呢。通过查卫星地图,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我们从村里穿过,首先在道路尽头看到了一座长条形的封土,还好之前有准备,知道这是汉武帝的姐姐阳信长公主的墓葬,陕历博二展的鎏金银竹节铜熏炉就是在这附近发现的。不过,有一条大壕沟拦住了去路,我们下到沟底,想要从对面上去,无奈荆棘丛生,并无可能。既然如此,便顺势在沟底观察了一番,整个壕沟呈U字形,地面的荒草丛中、黄土面上有很多西汉的瓦砾。我们从沟底回到地面,沿着原路前进,竟很容易到了封土前。封土很长,再加上周围杂草丛生,荆棘遍布,要绕过去不太可能了,只得翻过封土去。在封土顶端,我看到东边一字排开的还有四座封土。“不要怂,就是干!”冯坤说。我们便继续前进。绕过两座无名“对门冢”,又来到第三座封土前,第四座封土还有好远的距离,那一座好像是霍光的墓。但时候已经不早,我们又口干舌燥,只得返回了,况且帝陵本身还没去看。我们从“对门冢”中间的小路穿过,沿着高干渠,路过茂陵博物馆,又回到了帝陵封土前。

茂陵封土比任何一座西汉帝陵的封土都要高大,借用《关中记》里的说法就是:茂陵封比其他帝陵封土高了二丈,底边长了二十步。茂陵的修建,动用了当时全国赋税的三分之一,武帝好大喜功的性格由此可见一斑。帝陵陵园现仅余东、西、北三面阙门遗址,且保护得都不太好。转完封土一周,临走前在卡座上休息。望着帝陵,忽然产生一种与武帝对话的错觉:

后生,你从何而来?为何到此?

祖先,我来自东郡濮阳。寒窗十年,今到长安求学问道。

哦,东郡啊,记得那年朕封禅泰山,回长安时路过东郡,但见河水泛滥,涂炭生灵。朕驻跸宣房,命文武百官身先士卒,尽伐淇园之竹以塞决口,方才消除灾患。今日东郡又当如何?

祖先之功,太史公作《河渠书》已尽数记载,传之后代。祖先所作《瓠子歌》亦被收录其中!昔日堵塞决口之用,今濮阳境内遗迹尚存!如今东郡,恰处三地通衢,百姓和乐,再无水患。

好啊,朕很欣慰!后生所言太史公,可是司马迁?

正是司马迁。

因李陵之事,朕降罪于司马迁,这个拗太史,就一点不怨恨朕吗?

说太史公不怨恨祖先肯定是假的。但我相信在历史长河中,太史公定是极力抛却了个人恩怨。他忍辱负重却尊重事实,其作《史记》乃“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正是太史公这样的大丈夫,为祖先治下的大汉增添了不少光彩啊!

唉,朕确实对不起他。罢了,后生,你给朕讲讲后来的故事吧……

天色终于变得昏暗,我们走出陵园,返回兴平。回到长安,已是晚上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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