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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白正清明

 东湖主人 2020-04-13

满堤飞花沿河柳,一树梨白春带雨!

“春分麦起身,一刻值千金”的感叹之声尚未飘远,满地飘零的减字木兰早已迎娶了桐花杨柳……一切还未及驻足回首,人间又一次迎来这梨白柳绿的清明天!

从童年到成人的最大醒悟就是突然间明白——自然和光阴从不在意人们是否倾心、抑或关注过自己!她们总以自己温柔而又坚定的步伐替芸芸众生丈量了这悠悠岁月,匆匆时光!仿佛一切似如昨天,可惜一切又真的成了昨天!

听说小院梨花开,方知又是清明来!

我把童年的欢乐交给了故乡的小院,小院却把远离故乡的成年哀思永远挂在了梨花枝头,一年一次的抽枝、发芽、生长、盛开!尤其是在母亲仙逝后的这些年,那更是刻骨铭心,日夜疯长!

母亲在世时,总是在小院里从早到晚地忙碌着,似乎有永远也忙碌不完的活儿。皓月当空梨花白,小院迎风春自来!月夜下,她轻闭木门,算是无声宣告自己又一天劳作的结束,她又用晨起的炊烟“走漏”农家勤劳早起的信息。然后轻抚我们额头,一个个唤醒她的孩儿,就这样唤醒一个又一个属于农家小院的黎明!

母亲离去的这些年,院落仍在,只是不知何时早已空落!徒剩一树梨花兀自没肝没肺般地盛开!再无少年爬树人,亦无夜月炊烟唤晨星……思念、记忆和生命之根全遗落在了故乡,遗散在故乡那小院的一树梨花幽香里!

从此,清明祭扫成了我和已逝的母亲之间唯一的精神往来和生死礼拜!

如今想来,我们真应该虔诚地感谢祖先流传下来的祭奠礼仪,才让生命和灵魂得以回归和延续;也应该感谢思念的恩赐,让漂泊游子回乡之路一次次拉近又拉远!

犹记得小时候,每到清明我总是跟在父亲身后,去给一个个从未谋面的爷爷、太爷爷,奶奶、太奶奶辈的先人们磕头。上坟祭拜时,父亲总是一脸严肃地在坟旁摆放纸钱,也只有在那个特定时刻才能体现出父亲扎根于黄土地的一生中鲜有的仪式感。而一旁的我虽说是在磕头,现在回想起来总不免有点“欢天喜地、马马虎虎”之感。

儿时不谙世事,上坟扫墓之于踏青游玩,对于我来说着实没有什么区别。那些长眠于大地中的亲人长辈们,在我看来其实不过是一座座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的坟头而已……

只是,后来也许在父亲的点化和感染下,我慢慢地、慢慢地知道了那些孤立在荒野中的一堆堆荒草坟头和我生命里原本就存在的割舍不断的血脉长河!

如今,天道循环,生命轮回,轮到我带着孩子,开始了回乡祭祖的构思。

一切未变,变化的是父亲当年身后的那个少年也已为人之父!如今,他的身后也跟着一个一如当年的少年,一个一如当年懵懂的自己。原来,生命从来就是这样以一种古老、神圣、庄严的方式得以繁衍,生生息息,薪火相传!

在母亲的坟头,我也学着当年父亲给奶奶上坟的模样,认真地把野草杂树砍去;认真地给母亲的坟头再添一些新土;认真地告诉孩子有关他奶奶生前的家长里短;认真地让孩子给他奶奶坟头插上一棵清明柳后再磕头……其实,我知道孩子也许会和当年的我一样,对他的奶奶和先辈们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他也会和我一样,终会明白那荒野中躺下的亲人,不仅是我们每个后人的来处,也是我们后世子孙的情感皈依!

《朱子家训》有言:“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

古人的训诫不外乎就是告诉我们——无论贫穷富贵,也要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代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来自哪里?或许这也是清明祭祀的另一种意义!

坦言,学堂所受的教育,让我可以肯定自己是名唯物主义者。唯独对于祭祖这件事,我却又成了不折不扣的唯心主义者——但是,我并不为此感到丝毫的羞愧!

老一辈曾经告诉我说:“人啊,总是在不断地放飞、出发,又不断的寻根和回归!”因为渴望,我们选择了飞翔;因为寻根,我们选择了向内和回归!就这样,在一次次的放逐和回归中,我们走向自己的成熟、醒悟和通透:原来生命不仅是个过程,也是一次救赎,一种传承!

于是,长大后,我才慢慢明白,父亲为什么在我小时候总是带着我去给亲人上坟扫墓!就像今天我又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去给亲人扫墓一样:认真地在坟头插下一株清明柳——不仅告慰亲人的亡灵,我们来了;也在提醒自己铭记,莫忘来处!

“马上逢清明,途中属暮春。故园肠断处,日夜柳条新。”又是一年柳条新,人间又是逢清明!

山再高,路再远,事再多,人再忙!别忘在已故亲人的坟上插一枝新柳,添几抔黄土!算是祭祖,也算是一次心灵救赎!

梨花白正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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