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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李商隐七律《中元作》读记

 小河西 2020-04-14

李商隐七律《中元作》读记

(小河西)

中元作

绛节飘飖宫国来,中元朝拜上清回。

羊权虽得金条脱,温峤终虚玉镜台。

曾省惊眠闻雨过,不知迷路为花开。

有娀未抵瀛洲远,青雀如何鸩鸟媒。

民间七月十五为祭祖节。同时也是道教的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中元节时,道观皆举行盛大法会。此诗作于中元节。具体写作年份不详。按常理推测此诗应写于李商隐婚前某年。

首联:绛节飘飖宫国来,中元朝拜上清回。

绛节:红色符节;仙君仪仗。《从军中行路难》(唐-骆宾王):绛节朱旗分日羽,丹心白刃酬明主。《玉台观》(唐-杜甫):中天积翠玉台遥,上帝高居绛节朝。

飘飖(yáo):同“飘摇”。形容举止轻盈;缥渺貌。《杂诗》(魏晋-曹植):转蓬离本根,飘飖随长风。《洛神怨》(唐-刘沧):子建东归恨思长,飘飖神女步池塘。《燕李录事》(唐-韦应物):近臣零落今谁在,仙驾飘飖不可期。

宫国:即宫中。(这个词怪怪的。)

上清:上天;天空;借指道观。《重过圣女庙》(-李商隐):“白石岩扉碧藓滋,上清沦谪得归迟。”《酬赠李炼师见招》(唐-白居易):几年司谏直承明,今日求真礼上清。

大意:中元朝拜,绛节飘飘。(某人)从“宫国”回到道观。(第一个人物出场。从“宫国”来参加中元朝拜。或如许多人猜测的是一位入道的“宫人”。)

颔联:羊权虽得金条脱,温峤终虚玉镜台。

金条脱:典“鄂绿华”。《太平广记-萼绿华》“萼绿华者,女仙也。夜降于羊权家。自云是南山人,不知何仙也。自此一月辄六过其家。(权)潜修道要,耽玄味真。绿华赠权诗一篇,并火浣布手巾一方,金玉条脱各一枚。条脱似指环而大,异常精好。”《重过圣女庙》(唐-李商隐):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

温峤:《世说新语-假谲(jué)》:“温公(峤)丧妇,从姑刘氏家值乱离散,惟有一女,甚有姿慧。姑以属公觅婚,公密有自婚意,答云:'佳婿难得,但如峤比,云何?’姑云:'丧败之云,乞粗存活,便足慰吾余年,何敢希汝比?’却后少日,公报姑云:'已觅得婚处,门第粗可,婿身名宦,尽不减峤。’因下玉镜台一枚,姑大喜。既婚交礼,女以手披纱扇,抚掌大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玉镜台,是公为刘越石长史,北征刘聪所得。”

大意:虽然如羊权得到了金条脱,但毕竟没有像温峤送过玉镜台。(这里的“羊权”、“温峤”是本诗的第二位人物。应指作者自己。结合首联,入道宫人应是女性。二人曾认识。而且女子曾送“金条脱”,但男子没有送“玉镜台”。也就是有过“暧昧”或“恋爱”关系,但没有明媒正娶。)

颈联:曾省惊眠闻雨过,不知迷路为花开。

惊眠闻雨过:字面意思:听到雨声惊醒睡眠。典“巫山云雨”。(略)。

迷路为花开:典“刘郎迷路”。《太平广记-天台二女》:“刘晨、阮肇,入天台采药,远不得返,经十三日饥。遥望山上有桃树子熟,遂跻险援葛至其下,啖数枚,饥止体充。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色甚美,见二人持杯,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杯来。’刘、阮惊。二女遂忻然如旧相识,曰:'来何晚耶?’因邀还家。酒酣作乐。夜后各就一帐宿,婉态殊绝。至十日求还,苦留半年,气候草木,常是春时,百鸟啼鸣,更怀乡。归思甚苦。女遂相送,指示还路。乡邑零落,已十世矣。”

大意:曾记得当年暧昧(或恋爱)的情景,她像巫山神女或天台女神一样美丽而主动。(“梦中云雨”“迷路花开”,大约都是亦梦亦幻的事情。这里的“雨”和“花”说的都是那位女子。

尾联:有娀未抵瀛洲远,青雀如何鸩鸟媒?

有娀(sōng):古国名。《吕氏春秋》:“有娀氏有二佚(yì)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佚女:美女。)

瀛洲:传说中的仙山。《列子-汤问》: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其中有五山焉四曰瀛洲,五曰蓬莱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梦游天姥吟留别》(唐-李白):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青雀:指青鸟。《汉武故事》(汉-班固):七月七日,上(汉武帝)于承华殿斋,正中,忽有一青鸟从西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有顷,王母至,有两青鸟如乌,侠侍王母旁。后遂以青鸟为信使的代称。《汉宫词》(唐-李商隐):青雀西飞竟未迴,君王长在集灵台。《无题》(唐-李商隐):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鸩(zhèn)鸟媒:《离骚》(先秦-屈原):望瑶台之偃蹇(jiǎn)兮,见有娀之佚()女。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偃蹇:高貌。鸩鸟:传说中的毒鸟。)屈原请鸩向有娀美女作媒而鸩从中作梗为喻,说明自己被奸佞向楚王进谗言陷害。后因用为典实。

大意:“有娀”再远总没有瀛洲远吧,“青雀”本是信使,怎么像“鸩鸟”一样说不合适呢?(这里“有娀”指入道女子所在。“远”不一定指空间距离。“青雀”是本诗的第三个人物,作者要他或她传递信息。但他或她却说不合适。推测,李商隐或真的有请人带信的意思,被人劝阻了。毕竟,那是个宫中的女人。

本诗作者在讲一段自己的感情经历。当然用的是诗的语言。首联只是说她从“宫国”来,考虑尾联的意思,或可以理解为确实从宫中来。她到“上清”参加“中元朝拜”,可理解为她是个入道女子。在唐朝,公主入道不稀奇,公主带几个侍女入道自然也正常。于是大家认为这个女子就是某个入道公主的侍女。进一步推测,这个女子入宫前与李商隐有过恋爱。颔联就说这位女子曾经送过定情物(金条脱),但确实没有明媒正娶,或说不定只是有点暧昧。颈联进一步说还记得当时恋爱的情景。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她既像巫山的神女又像天台的女神,既美丽又主动。尾联说,作者想托“青雀”带信给这位女子,但“青雀”竟然说不合适。说路远,难道比瀛洲还远吗?虽满腹意见,李商隐终归还是认了。毕竟她现在在“宫国”,而他一介书生,即使有此心也无此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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