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王二

 含华

 接触王小波先生的作品大约是在十年前，记得是从网上得知他的。后来就买了他的很多书，小说黄金青铜黑铁白银，以及杂文。

    当时，最吸引我的，是他的杂文里面的金句，和小说里面关于性的描写。那个年纪容易被这样的东西打动，必须承认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低俗人。

 他说“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当时看到这样一句话，哈哈大笑，这个人太诚实了，怎么说话这么直接。可能是因为从小看虚伪文字长大，对这一句话记忆特别深，时隔多年，再品味这句话依然非常喜欢。因为他直接说出了，一个人随着时间的变化，他的心态和斗志也在跟着变化。

   “我怎么能面对他人的痛苦而转身离去”这句话，是他在文章中是引用切.格瓦拉的。当时看到这句话，心里没有什么感觉，仔细想想很有味道。一个善良的形象在我的脑海竖立。此后遇到乞讨的人，多少都会给一点，见到需要帮助的人，也会尽一点绵薄之力。后来去读关于切.格瓦拉的传记和他的诗歌，又学受益良多。

   “仅仅有现实的世界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要有诗意的世界”。王先生这句话对我的影响是最大的。在我痛苦的时候，会去想一想快乐的时光；历史书读累了，就读一读诗歌；上班厌倦了，就出去旅游；思想太过于消极，提醒自己要调整，始终在阴阳两界徘徊，不让自己困在一个思想里。我发现这样的来回切换，对于向往快乐生活的我帮助很大。快乐和忧伤，失望和得失到有了良好的平衡。

    他说“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所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我们那一代人，受父母思维影响，衣锦还乡思维的甚重，他像一座大山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出社会几年，我突然发现那个好像不是我想要的，可能我也做不到，那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王小波的先生的这句话。他告诉你，人活着，不一定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只要明白一些道理，遇到有趣的事，做有趣的人是就行了，这样也算是没有白活。看到这句话，心里如释重负，原来人生也可以这么活。从此我把那些让我感觉累的思想全部抛了，开始了新的生活。

   “人活在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货真价实”从这句话进入我的脑袋，我的思维就开始转变了，不再去纠结痛苦或者快乐，只要是真实的东西，我就尽量去追寻，最好是真实又快乐的东西。虽然结果常常不是这样，但是这个过程让我满足。

  在《黄金时代》里面他用调侃的笔意，写自己为了与破破鞋发生性关系，通过思维的诡辩拖良家妇女下水的场景，让人感觉荒诞又真实，里面有些生动的称呼，至今使人难忘。他那潇洒跳脱的笔法穿梭，切换于古代，过往，今天的时间之中，让人目不暇接。在他之前，可能很多人都这样想，但是只有他这么写，我手写我心,摆脱世俗的解锁，遨游于常人笔法的天地之外，快哉！

  对于这一段青葱岁月，他深情的回忆道：“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似水流年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只有这个东西，才真正归你所有。其余的一切，都是片刻的欢愉和不幸”看这就是王小波多么真实！

   王蒙先生对王小波有这样的描叙：他身材高大，但是比较瘦，脸很长相貌近乎丑。看到他的第一眼，印象不是讨好。后来两人一起谈话，他就改变了看法，眼前这个人思维活跃，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是一个会聊天的聪明人。王先生这些描写似乎验证了网上那句：“平庸的面孔人人都有，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有一次王小波从外国读书回来，没有提前告知他的家人。他便在家门口等，邻居一看，怎么有一个蓬头秽面的人在这里？他连忙打电话告诉王小波的母亲，说你的家门口有一个疯子。王小波的母亲听后，大步往回走，刚到家门口，发现那个邻居口中的疯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夜牵挂的儿子，他正坐在大门口等她回来呢！

  王小波先生和李银河女士恋爱的时候，两个人有很大的身份差距，且李女士对王先生相貌并不是很满意。李女士回忆时说道：第一次见到小波，想转身就走，因为这个人太丑了！这样的问题，对于很多恋爱中的人来说是大问题，但是对于文字高手王小波先生，这根本不是问题！

 李银河女士说他不好看，王小波给他写信说：“告诉你，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

后来，李有一点犹豫，王回信写道“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

王多次写信，李没有及时回，在这个煎熬的时间段，王就自我安慰道：“这不是贱，这是爱情”！

一阵自我安慰之后，他又开始发起攻击：“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我也真希望我就是。”王回信了，他又话锋一转：“好危险，差一点爱上你”明明是不能自拔他还否认，两个人玩起了猜心的文字游戏。

李又不及时回他的信，王再次发起攻击，看看对方的想法：“世界上好人不少，不过你是最重要的一个。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后来李回信了，王接着又加了一把火：“我和你就像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神秘的果酱罐，一点一点地尝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不出所料，他们走到了一起。试问这样自然、纯真、动人的文字，有几个姑娘不会被打动？

    李银河女士要去外国访问，王小波先生送她到机场。在机场只是简单的寒暄，彼此深情地瞬间凝望，他们把要对彼此说的话全部压在心里，告别时一个拥抱也没有。这是李银河女士对王小波先生最后告别的回忆

 据他的哥哥写文章回忆，王小波死前，一个人在房子里挣扎了好几个小时，他居的室内墙上有牙齿咬过的痕迹，牙缝里还有白灰，床板上有指甲留下的痕迹，在经历漫长的折磨后，他弓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床上与世长辞，时年45岁。他的死因可能是死于血栓，心肌梗塞。

   他生前喜欢大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死前说的那句名言：“告诉他们我渡过了美丽的一生”，其实这位哲学家的一生确实精彩，美丽一说从他的日记，传记看未必如此。王先生会对自己有怎样的评价呢？我想从他死前的情景看，他有壮志未酬的遗憾，也有作品没有写完的牵挂，更有对亲人、爱人、朋友、读者的不舍。他的一生刚好印证了蒋勋先生的一句话：“文学是苦闷的象征”。只是这种苦当中有鲜为人知的快乐，用他自己的话讲，是思维快乐。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用司汤达的话总结他的一生比较适合：爱过、写过、生活过！

 对于喜欢小波先生的人来说，他并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只要我们仰望星空，便能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