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人一样,最先被余秀华征服的,就是这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谁不是被这几句石破天惊的诗句轰得外焦里嫩:
余秀华的诗,从最开始的呈现,就是这样不加掩饰的赤裸裸表白,她没有掩饰她的残疾,没有掩饰她不和谐的家庭,她也没有掩藏她的爱和欲。 诗人:余秀华 她甚至无所谓掩藏什么,因为她本身已经一无所有,除了有一具残缺的躯体和不合时宜的灵魂。 生活对她,已经是无以复加的不幸。 所以,在和一段不幸的婚姻说“拜拜”之后,她就有了追求任何一个人的权利,而这确实是她的人身自由。 谁又料想得到,她的率性而爱,竟然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所以当余秀华说她爱上了李健,说李健是她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的时候,我们都懵圈了。 歌手:李健 坦率的说,我的懵圈,最初的想法还不是李健结婚没有,也不是人伦问题,而是因为余秀华的“脑瘫”和不太让人接受的外貌。 我承认,我也还处于周国平先生所说的“中国男人为什么很难爱上女人的灵魂和才华”这个低级阶段,毕竟余秀华和李健在外貌上的差距着实不小。 自古以来,中国都有才子佳人、美女爱英雄的传统,但是无一例外,佳人的颜值爆表。 所以,谁都对这段“才子佳人”的故事没有信心。 然而,抛却伦理捆绑,单就余秀华写给李健这四首诗的艺术水平,我真的被惊艳了。真爱的流露,哪怕是畸形的爱,都能够产生波澜壮阔的诗篇。 余秀华对李健的爱恋,应该是源于李健的这首歌:《贝加尔湖畔》。 2018年2月18日上午,余秀华在微博上写到:李健!这是我一呢喃就心颤的名字啊! 在接近中午,她又在微博上写到:要给李健写10首诗歌,是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 其中一个粉丝留言说“要合作一起唱吗?”,余秀华回复:我太害羞了。写诗歌是暗恋的一种方式哈。 而就在那两天时间,也就是17日,18日,余秀华连发6篇微博,配图全是李健歌唱《贝加尔湖畔》的视频或者图片。 其实在2月19日,余秀华就在开始表白了:
余秀华应该是动了真感情,在2月22 日,她又写到:
而整个3月,余秀华只是浅淡的发了一句牢骚:
或许是没有等到李健的一句话语,甚至是一点点关注,她有些失落。 我们想,经过这么久的冷静,她应该是放下了,毕竟,追过星的都知道,就是那么几十天,便要慢慢冷却。 可是在4月10日,在余秀华的微博中放了大招,爆出了两首诗:《《远方的你》》《我喜欢你,李健》,后来一般都认为《我喜欢你,李健》是第一首。 第一首《我喜欢你,李健》:表现了卑微而坦诚的爱 诗情很热烈,而诗人是清醒而卑微的。 她先是笑了一下,她很清楚自己的残疾,所以,她在说“我喜欢你”后,迫不及待的的加上“我喜欢这人间所有的美好”,她想把她力所能及的美丽送给心爱的人,包括喜鹊炫目的白的腹部,包括满天星宿,包括一个村庄的蛙鸣和一个姑娘。 在湖北的山区丘陵中,竟然藏着如此的美好。 而从“晚几天”到“晚几世”,却写出来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类似的遗憾。她甚至说自己就是一株“花没谢完就结籽的油菜”。 诗人的卑微和克制,让人心痛。明知没有结果,却又克制不住的思念,更痛彻心扉。 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是纯粹的,无关对错。 她自己在写这首诗很久之前,曾经说过:我写那些我得不到的爱情,这样就很好。 显然,余秀华一直都是清醒的。能够写出如此通透诗歌的人,又怎么可能愚钝呢? 第二首《远方的你》:表现了犹豫但执着的爱 没有一种事物能够比喻你,没有一种情意可以拥抱你,也没有一种勇气可以触碰你,诗人真正是在卑微的表达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 最后,她只有借口说是菩萨的意思,让自己的感情可以继续下去。她甚至把已经在网络上订购了的BB霜都退了。 4月28日,余秀华写了一首诗,没有明确写给谁,我感觉应该与李健有关。关键是这首诗也很美丽,其中一句是:
没有了诗人原来作品常见的那种撕裂、碰撞和粗鲁,多了一种柔和的美感,我们不知道诗人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应该是更内敛了,痛应该是藏进了她破败的身体里了。 余秀华把理想的爱恋都化成了诗,为了爱,她在学着温柔。 5月30日,余秀华写出了给李健的第三首诗歌。 第三首《我们何以爱这荒唐人世》(兼致李健第三首):表现了痛苦得退缩的爱 在这首诗的下方,余秀华配的歌曲是李健的作品《矜持》,诗人大抵是有些恨自己不够矜持。 听着《矜持》来读这首诗,真的很想流泪。 从题目“兼致李健第三首”这个注解,诗人已经是在痛苦着放弃了,放弃了对李健的苦苦追求,她只是想和他能够像亲人一样交谈和相处,谈这个荒唐人世,谈这虚无之境,也谈李健的清晨和她自己的黑夜,谈这种只能遥遥相望却永世无法相拥的存在现状。 不管是优秀的诗人,或者是优秀的歌手,都是在叩问生命,都是在探寻人生,都是在这荒唐人世寻觅存在的意义。 谁不是,在针尖上跳舞,在刀丛中觅诗! 余秀华觉得,李健在思想高度上是和她站在同一平面的,所以可以“在这陌生的人间认个亲”。 她实在是有这个资格,因为对精神价值的追寻,不是单纯靠知识就能够达到的。 而真正催泪的,是诗的最后一句:仿佛我不曾被这人间嫌弃。 “仿佛”其实不是“仿佛”,一个脑瘫患者,一个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女人,又偏偏有才,有深刻的灵魂感悟,有敏感的外界感知,上帝的作弄,人们的嫌弃,她怎么可能没有痛苦的感受呢?她只是被动的选择了遗忘,让自己相信,不曾被这人间嫌弃。 人间最痛苦的,莫过于能够清晰的感知每一丝痛,却无能为力去回避。 6月和7月,余秀华忙着出版和签售她的散文集《无端欢喜》,似乎忘记了这份爱念。我们也希望她那个忘却,像一个梦一样。 8月,余秀华到了丽江,这是一个艳遇高发区。这个时节的束河古镇,还有春天的蓬勃朝气,放肆的催生着情意疯长。 8月21日,黄昏,余秀华又害起了相思,先写下了这句:
两个小时后,余秀华爆出了她写给李健的第四首诗歌。 第四首《我要拄着拐棍去和你相爱》兼致李健第四首:表达了希望着又绝望着的爱 陌生的地方,诗人孤独无依的摇摇晃晃的行走在繁华的人海里。 身边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野外是熟透了的庄稼。 身体的疼痛倒是可以忍受,反正伴随很多年了,最痛苦的是,心爱的人却永远不会出现,她没有了努力的方向和动力,也没有了靠近的机会和勇气。 她之所以敢拄着拐棍向前,恰恰是因为前方的人群里,没有你。 思念有多深,怯弱就有多重,绝望就有多大。 9月6日,余秀华还没有彻底死心,她写了《九句话||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她说,“可我依旧有奔赴你的可能,和奔赴你的绝望。”其实,谁都看出了她的绝望,这是她自己还不愿意承认。 果然,在9月10日,余秀华在微博中写到:
从2月18日到9月10日,余秀华的这段持续了205天的单相思,终于走到尽头。 正如她自己所说,“一个人不可能在一种荒唐里糊弄自己许久”,不需要网友责怪和提醒,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在追求什么,也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唯一的遗憾,是我们没有机会看都她原本计划好了的写给李健的诗歌。那应该都是很美很纯的艺术品。 不过,对李健来说,倒是一个解脱。 有家有室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儿,是五味杂陈的。更何况,这个“佳人”又如此特别。 据一个叫“孤本先生”的微博好友说,其实李健是知道并也有回应的,说余秀华是'带着诗歌的基因冒险来到人间'的人。虽然我没有在李健的微博上找到这句话。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回应,有如此回应的李健更具人性和魅力。 客观地讲,就这样无伤大雅的结束,真是件好事,若干年后,定会多一段佳话。 骂也罢,赞也好!都与诗人和歌手无关。 余秀华对自己的评价:我的身份顺序是女人、农民、诗人。但是如果你们在读我诗歌的时候,忘记我所有的身份,我必将尊重你。 了解了她的经历,读懂了她的自评,我们真的不忍心再去伤害她。 何况,她又何罪之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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