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长期陷入平庸和愚蠢的原因是什么

---

总是沉思，总是努力写出漂亮句子。

 

“去追问动物们吧，它们会教育你；去追问天空的飞鸟们吧，它们会告诉你。向大地诉说吧，大地会教育你，让海里的鱼通知你。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知道，上帝的手创造了这一切。所有生物的生命、人类的呼吸，都在上帝的手上”。这是约伯的话。生命的形而上答案啊，自然法的源头啊，人的意义啊。

 

以虚无为参照系，以伪善为方法，以混沌为目标，这样无知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传承几千年，能找到什么呢？如此糟糕的方法论局面，是从诸子百家时代开始的。仔细辨析春秋時代的各种思潮，除了杨朱与墨家稍微开阔一点，其他的思想门派均被短视的人性埋葬，所谓“有眼不会看，有耳不会听”，说的就是中国人的认识论困境。

 

文化思考太多，人性切入不够。历史考据太多，观念辨析不够。解决方案太多，信仰追寻不够。这是中国读书人最大的缺点。所以问题不在于读书人的才华，在于观念秩序的习惯。这种习惯来自于传统，而传统来自于信仰的缺失，信仰的缺失来自于中国人很早就遗忘了上帝话语。这种存在的困境，是天地之间最残酷也是最持久的困境，以至于我们一方面不可能真正认识人性，另一方面也不可能靠着我们自己逃离困境。

 

人惟一有价值的是灵魂。奥古斯丁甚至说，维系宇宙秩序的唯一力量是灵魂而不是事物。星星没有灵魂，山川与河流没有灵魂，灵魂在人类的良心之中，上帝赋予人类良心。所以真正的思考与写作，必须回到人性的内部，回到灵魂的故乡，否则思考和写作毫无意义。

 

再抄录一段帕斯卡的话：“除非我们知道自己骄傲自大，充满野心，贪欲横流，虚弱无能，悲惨可怜，不仁不义，不然真的就是瞎了眼睛。如果有人知道这一切，却还不希望被上帝拯救，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呢”。所以，一个人在倾听到了上帝的福音之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彻底怀疑自己。不要高估自己的信心，也不要低估自己的无耻。一个承认信心不够的人，才是一个蒙福的、有开放式纠错能力的人。一个整天夸口自己的信心的人，必然会掩饰自己内心的龌龊。谎言成为自己的核心技术，以至于我们这些败坏的人，竟然开始在信仰的地带自信满满地说出谎言。当一个人在上帝的面前也是满口谎言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在地狱里。

 

有一种人，凡事只看到结果，看不见原因。帕斯卡说，“与那些能够看到原因的人相比，那些只看得见结果的人，通常只有眼睛，没有大脑”。我在这句话面前停留了很久，反复追问自己，我有大脑吗？

 

事实上，作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帕斯卡尔就原因和结果的线形秩序提出问题，是他重要的经验之一。通常情况下，在问题意识展开的逻辑链式意义上，沿着原因的向度展开自己的问题，能够系统地、缜密的、复杂的、深刻的、艰难的连续提出7个问题，直到自己要么相信，要么沉默。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沿着结果的向度展开自己的问题，只需要一次到三次追问就满足了，更多的时候人们甚至只愿意一次追问。这构成了人类知识能力上的平庸。

 

太多的人们处在结果导向的层面，他们是一群只有眼睛没有大脑的人。他们看不见真理，只能看见面包。看不见灵魂，只能看见大腿。这构成了人类知识能力上的愚蠢。

我既是平庸的，也是愚蠢的。站在观念的战场，我为我自己伤心地哭了。

 

帕斯卡尔为我们留下了一堂很好的认识论教育课，那些热爱自己的大脑，并且愿意享受思维的快乐的人们，应该在每一件事情上放弃结果导向，沿着原因导向连续追问7次。

 

如果你有能力连续提出7个有意义的、不重复的、逻辑连贯的问题，恭喜你，你已经拥有了认识的能力，你不再停留在平庸和愚蠢的状态，你已经走进了知识之门。

 

7，是一个容纳原因的数字。3，是一个容纳解决方案的数字。我的意思是说，当你学会了连续深度追问7个问题，你可能抵达真正的原因，看见本质的知识。而当你学会用3个维度合作而成的三一模型思考问题，你可能找得到一个问题的解决办法。比如说，美国制度设计是三权分立，这是典型的三一模型的解决方案。但如果你要追问，为什么美国制度设计是三权分立的三一模型，人们就得沿着原因的向度向上连续追问7个问题。如果你有这样连续追问7个问题的能力，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政治学和制度学的学者了。

 

这个世界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正直的人，认为自己是罪人；一种是罪人，认为自己是正直的人。这是帕斯卡说的格言。你属于哪一种？

 

这句话的复杂性在于，一个人如果在人性论的意义上认为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在认识论的意义上如果认为自己是一个彻底的无知之人，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一名正直的人了，他的正直体现为他愿意彻底怀疑自己。

 

反之，一个人如果总是认为自己在人性论的意义上是一名君子，是一名绅士，是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是一名所谓“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罪人了。

 

哦，这样的辨析，让多少生活在中国文化传统观念秩序下的人坐不住啊。我第一次读到这样的辨析，生理反应竟然是想把帕斯卡尔的出扔到垃圾桶里去。（苏小和/文）

---

请支持原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