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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独特的性体验与空间呈现的局限性

 至真至程 2020-04-18

中国当代女性书写的第一次繁盛,在20世纪90年代。而促使中国女性小说创作在九十年代繁荣的因素大致可以归为以下几点:

其一,关于人的解放潮流的延续,使思考与写作必然深入到女性问题的深处;其二,社会转型,主流话语的权威性旁落,所带来的话语空间空前自由的局面;其三,西方女权主义理论给中国的女性写作带来了话语的参照,女性经验的共鸣使西方女性文学对中国女作家直接发生了激活作用。由于这种文化的借用和参照,因此在中国女性作家那里,性别已不是仅与婉约或相反的美学风格相关的、技术性的修辞语,而更主要的是一种文化立场,一种历史批判,以及一种新型文学话语的策源。其无论是在写作观念上,还是更深一层的艺术处理上,较以前都有了显著变化。

女性独特的性体验与空间呈现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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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以女性视角直面人生的书写更有力度,直抒胸臆时更加直白大胆,关注女性的身体、性及女性心理、生理体验等,并对它们做出惊世的言说,甚至有些可以归入18禁。

另外,对商业化社会“游戏规则”的把握也更有穿透力了。

女性个人与历史对话的姿态更加孤独也更为执著,这种孤独与执着主要表现为作家对封闭空间和独白式叙事的热衷,代表性作家如陈染、林白、海男、徐坤等,则将女性的性别体验以一种执拗的“私语”化方式描绘出来,渐渐形成一股90年代新的女性写作态势。而这构成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下简称九十年代)文坛的一种占据极大分量的语境,我们可以称之为女性文学独属的叙事语境。

这种叙事语境以女性、身体、性、自白以及狭隘的空间为关键词,并以探讨女性个人生存经验、寻求女性获得独立、自我的历史身份为目的,以书写女性的方式追寻女性的历史,应该说这是中国女性的一次自我辨证,一次声势浩大的宣告。

而作为女性作家的铁凝在尝试了《玫瑰门》(1987-1988)、《麦秸垛》(1986)、《棉花垛》(1989)、《润七月》(1986)等这类颇具女性意识的探讨女性身体、女性生存、女性命运和女性的性等的写作之后,于1993年写作了《对面》这个中篇是颇具意味的,这又是一次尝试,因其叙事在很大部分还是着重于关注女性生存境遇,也对女性的身体、性进行了探讨和试验,不同的是,它们是在一种男性视角的凝视下推演的,但其仍然深刻地带有女性写作的痕迹。

女性独特的性体验与空间呈现的局限性

而文本的结局是男性视线的暴露导致了这种女性自足自乐的生存状态的崩坏,这些都引起了解读的多重性,也使得其与上述九十年代女性叙事语境构成的参照,不仅仅是一种正面的互文性,更多的是一种反叛,和一种思考的前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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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女性叙事所显现的特征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表现为女性作家都在很大程度上关注女性的身体,这当然也指女性的性。“裸呈”与独特的女性生理、心理体验、成长经验成为描述的重点。

女性独特的性体验与空间呈现的局限性

其次,她们都比较热衷一种封闭性的写作,私人空间(诸如《说吧,房间》、《厨房》、《一个人的战争》等小说)几乎成为唯一的写作空间和话语空间,使得女性的生存空间具有幽闭性和女性的日常体验的狭隘性,这便导致了女性心理空间的封闭,从而丧失一种深层的历史时间感。

女性独特的性体验与空间呈现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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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种叙事所采用的话语模式,它往往表现为一种自言自语,一种内心独白,类似“呓语”,因此它富于独特性、臆想性、自恋性和巫性。林白、陈染、残雪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家。

本文着重探讨关于女性作家封闭性写作中所呈现的空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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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类历史来看,妇女的言与行一直是被限制在男权所指定的空间里的,她们的时间是凝滞的。中国九十年代的女性叙事也存在着类似的问题。

首先,她们所关注的物理空间往往是一个特定的封闭的空间,缺乏必要的外延性,诸多故事都是发生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人物缺乏社会性。

人物的活动、思考都与这样的空间相关联,关注的事物因此潜藏了局限。或者是她们所关注的导致了她们对于这种空间的选择。

比如关注身体,那么必定与性有关,那么性这种行为也只能是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才能尽情施展,才会有作者的描写、思考、分析,然后给出属于女性的一系列话语结构。

因此,这种空间形式的选择似乎是必然的。徐坤的《厨房》以女性姿态描写了当下女性的精神状态,不仅叙述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女性情节,更重要的是借助“厨房”中,女性的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到最终临出门时还顺手带上了垃圾这个细节,生动地描摹出固有的女性习性,还透露出女性的一种疲惫的退却。而这种情节只可能发生在厨房。因此,这种叙述似乎是为去配合那个空间而产生的。或者是作者无法越出这个视野。

陈染的《私人生活》无疑是一种宣告——这是独属于我自己的空间。

女性独特的性体验与空间呈现的局限性

而这种缺乏紧张的空间,或者说封闭的狭小的空间,则无法使作品获得一种深层次的时间感。又譬如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看似叙述了一个女人的成长经历,绵绵不绝地自语自感,但由于其囿于所选题材所能被容纳的空间的狭隘,而使其显现出一种停滞之感。

这类似于王安忆在其作品《长恨歌》中所努力营造的氛围:城市并不仅仅是由政治来维系的,更主要的是由城市人积累起来的生活方式来支撑的。她笔下的城市显示的是一种女性特有的稳定而绵长的日常生活特质,强调的是这种生活与政治与外界的距离,热衷的是生活的琐细,以一种女性生活特有的“琐碎”解构男性政治历史的“庞大”,并由此为时代提供一种迥异于主流话语的、女性独有的宝贵历史记忆。

应该说,九十年代女性叙事的目的也是一样的,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解构男性政治历史,而建构属于女性自己的历史。因此,她们所用以架构叙述的空间的选择就必定是祛历史、政治这些具有男性权力标志的空间的,而选择那些女性所能接触的、有切身体验的空间,比如卧室、厨房。由于这些空间本身的传统的女性特质,使得她们的叙事也无法避开这些女性特质。因此,这种物理空间的选择还是与女性被赋予的传统身份所拘囿。

其次,在心理空间上,这主要指的是她们的视野所能到达的范围。视野狭小必然使得她们丧失关于时间的多重性。九十年代女性叙事在这方面是有其致命的弱点的。

她们关注的往往是一己的感受,倾诉自己关于身体、关于性、关于情感的体验,孤独、绝望、自恋、自怜。而这些倾诉者往往是城市知识女性,对于底层贫苦女性的生存与情感则甚少触及。这样的倾诉往往与生计无关,是悬离于生活的,有时不免无病呻吟。而这与作家本人的阅历和生活模式是不无关系的。这直接影响了创作的生命力和作品的艺术价值而流于肤浅。因此,这种心理空间的预设从开始就是残缺的。这直接导致她们在时间上获得的仅仅是一己的时间,重复、拖沓、单薄,而与历史无关。这或者应该归咎于女性的身体革命。因为关注女性身体与男性的权力关系,而忽略了身体本身得以延续的基础,斤斤于身体的快感与痛苦,以及对于女性性征的赏玩。

林白《一个人的战争》中,从主人公多米童年的生理体验开始,对女性个体生命体验中的各种欲望、感受进行了不厌其烦的回望与检视。这种“不厌其烦的回望与检视”构成了小说的全部内容,而主人公在这种回望与检视中获得的一个女人成长过程中的自我意识,则是文本所能提供的意义的外延。因此,《一个人的战争》这个文本作为一个女性文本,当然有其艺术与现实的成功之处。但作为一个意义容量的文本,它由于其整个文本所呈现的叙述的心理空间的狭小而仅仅作为了女性“身体写作”的实践。

比如林白,她笔下的女性频繁被用以“月亮”这个意象。因此,她笔下的女性往往显得清幽孤绝,而月亮这一清冷、柔和、诗意的符号,不仅仅表现为女性的高贵和孤绝,也表明了今日女性本质的沉默和不免受压抑的状态。或者说林白的小说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样的女性、这样的状态,以及对于女性自身的纠结于缠绕。

而陈染在这种心理空间的选定上也是很热衷于幽闭、孤寂、馨美凄绝,理念繁杂的世界的,并且这种世界基本上是一个去除男人在场的世界。也就是说,她在心理空间上是已经过滤了男性世界的,而只存放女性的低语与自怜。因此,她的笔触对那些极端的女性内心生活的体验有一种全然女性质的敏感。对那种独处的女性氛围的创造,以及对自怜自虐场景的刻画都达到细致入微的地步。而对女性幻想以及幻想的瞬间的反复书写与体味所构成的神秘的、幻象式的审美感受,则是得益于她对于叙事的心理空间的设定:女性、身体、性、幻觉等等。

不得不承认九十年代女性叙事在心理空间上确实存在着一种局限,这实际上是一种作家的视野问题和情感偏好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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