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 幽深寂静的昆山山道上，一队车马走过，似是商队，人数不多。 坐在马车里的人是个姑娘，眯着眼似乎在休憩，马车走到一处她蓦然睁开眼，掀开帘子问随从：“河清，四周可有异常？” 河清四顾并无不妥，山清水秀，回道：“主子，未发现异常。” 赵泠点点头：“小心为妙。” 虽是如此说，但是赵泠心中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四周静的可怕。 果然不出所料，一刻钟后，突然一支箭矢破风钉在马车上，河清进马车道：“主子，是山匪劫道。” 赵泠拿着剑下车还未及反应，便被一根银针射中，捂住脖颈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的赵泠仿佛又重回万丈深渊，这一生怕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等到赵泠醒来，发现自己身着喜服躺在床上，迷药的劲还没过去，动动胳膊没有力气。 此刻外面有几个男人在交谈，一人问：“我们爷真的要娶压寨夫人啊。”有一人压低声音：“当然了，就是里面这位，昨天抢回来的，我可是看过一眼，长得真是像朵花啊，这才配的上爷啊。” 赵泠一惊，压寨夫人？呵，我要配土匪？ 赵泠攥紧拳头，再给她一点时间，等她恢复体力，她和那位爷恐怕得死一位了。  贰 赵泠不是普通人，她是赵国的公主，其实只能算名义上的公主，她一天公主日子也没过过，从小便和母亲生活在她外祖父家，皇上从没有过问，他昏庸无道，沉迷后宫。后来在她十二岁时终于来了，不是来接她和母亲回宫，是来把她当做质子送到了魏国，敌国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三月前她从魏国金蝉脱壳逃回，准备靠她外祖家的兵权帮着三皇子夺皇位，三皇子为人清明，可为一代明君，赵泠如今回来就是要翻云覆雨。 江沛霖看她不知在想什么，就翻身上床，准备脱衣服。 “你干什么？”赵泠问，江沛霖道：“自然是睡觉啊。” 江沛霖褪下外袍躺下，没做其他动作，赵泠屈膝坐在床的另一侧盯着他。 “放心睡吧，不会碰你的。” 饶是如此说，赵泠躺下仍是未睡，这样无论脱不脱身，计划都要变了。何况还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 此后几月里，赵泠竟然一直和他在山上，赵泠带的人也未受到伤害，只是被困在这山寨。 赵泠和江沛霖不知道打过多少架了，次次都是赵泠起头，江沛霖收尾。 “夫人，别发这么大火，生气伤身。” “别叫我夫人。”赵泠总是冷着脸。 “好好好，不叫，我家泠泠说了算。” 叁 赵泠每每如此都不欲与他说话，但江沛霖总是来哄她，江沛霖曾说过：“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脾气的夫君，也找不到这么憋屈的山寨当家了。” 赵泠知道一时半会逃不走，她总是坐在一片花田山坡上，向南方望去，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江沛霖知晓赵泠看的是京城的方向，这个冷漠的姑娘，心里都是对赵国的恨，她的内心满是荒草雪原，寸草不生。 江沛霖看到她这个样子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大步走过去，揽着赵泠的腰将她提了起来，赵泠未明白他是要干什么，依旧呆滞的看着京都的方向。 江沛霖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说：“这么难，或许九死一生，就不能不去？” “天下美好的那么多，泠泠何必盯着这肮脏的地方看！”江沛霖将她的脸转了方向，放下手掌，赵泠就望见了漫山遍野的花，洋洋洒洒，随风而动。 赵泠笑了，这是她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笑，或者说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滑落了：“你知道被人日日欺辱的滋味吗？你知道战战兢兢度过每一刻钟的滋味吗？何况这些是拜自己父亲所赐，太可笑了！”说罢，甩开江沛霖的手走了。 “对不起，赵泠。”江沛霖对着她的背影说，可惜赵泠已走远。  肆 江沛霖告诉赵泠，三日后她可以下山了。 晚上江沛霖坐在花田山坡上看星星，赵泠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递过来一壶酒，江沛霖借势将她拽到自己的身侧，依偎在一起。 赵泠未反抗，她问：“你为何突然让我走？”微风中她的声音很清脆。 “不为何，想你若是不去做那些事，怕是一辈子都撕扯自己。”江沛霖灌了一口酒。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泠泠，你需记得我不是敌人，你要做的我不阻拦。” 二人都不说话了，各自喝着酒。赵泠觉着酒入愁肠，辛辣无比。 江沛霖看着赵泠清瘦的脸庞，突然问：“非去不可？” 赵泠这次没有呛他，只是温和且坚定地答：“要去的。” 参商二宿交替更换，赵泠有些醉了，伸手揽着江沛霖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便春风拂面，“你知道吗？我好多事记不清了，少时的，长大的，但是魏国活在泥沼深潭的日子却像刻在骨里……” 江沛霖静静地听着， 她说，我每天都像行走在刀山火海， 她说，我好恨，我想让他永不安宁， 她说，这几个月是我有生记忆里为数不多美好的日子，有人疼爱，有人包容，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她说，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有点喜欢你。 他把她抱回去，一夜缠绵。 伍 三日后，江沛霖亲自送赵泠等人下山。 临走时，江沛霖耍无赖说：“夫人，叫我一声夫君吧。” 赵泠答非所问：“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在这山寨里。” 江沛霖望着远去的那抹身影，既不能阻卿，愿为卿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两月后，三皇子起兵造反，诛昏君，伐太子。过程顺利许多，江北候等人也加入三皇子派，如虎添翼。 赵泠带着外祖父的军符，率领军队做外应，遇到太子败军的扑杀，陷入困境之时，一军队杀来，横扫战局，军旗赫赫绣有江北二字，是江北候的军队。 赵泠在另一侧厮杀，一支箭矢破风而来，她以为要命丧于此，却被人推开。 她回头又见他，穿透胸膛的箭矢上的鲜血一滴一滴掉落，她扑过去抱住他：“你怎么来了？” “泠泠，你是我夫人啊，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他仍不忘调笑。 她只一遍遍的问：“你怎么来了？” “泠泠，我是江沛霖。” 江沛霖？江-沛-霖，赵泠一字一字的呢喃，她好像记起来了，年少时，有位江小侯爷在外祖家养病，他们曾是好朋友，许诺过，长大要娶嫁的。只是后来她被送去魏国做质子，只是后来满心都是痛苦和仇恨，前尘往事就记不得了。 赵泠的头好像要被撕裂一样，疼的说不出话，“我、我……” 江沛霖看着她，看不够一般，一直看，直到缓缓合上眼。 赵泠，我心悦你。血脉精魂，无一不爱你，怎会又让你陷入万丈深渊？  陆 又是一个五月天，花田山坡上来了一位身着青衣的姑娘，提着两壶酒。 她身边是一处坟墓，修得很规整。姑娘喝着酒，扭过头来说：“夫君啊，我说过会回来的，陪你看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烈日星空，风花雪月可好？”嗓音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又喝一口酒，用指尖揩去了眼角的泪水：“夫君，下一辈子，我们做这花田山坡的一对平凡夫妇，好不好？” 半晌，她带着点哭腔说了句：“夫君，还真是想你啊。” 白头之约，书向鸿筏；红叶之盟，载明鸳谱；黄泉碧落，七生三世。 原创简介 作者：野有蔓草。一个喜欢古风，喜欢文学的姑娘，情感到了就按捺不住的写故事。天涯繁华，步履匆匆，尽是过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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