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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北齐是南北朝时期北朝的割据政权，一个历经六代帝王却仅仅存世二十八年的短命王朝。在这短暂的历史时光里，北齐留给我们的最珍贵的宝藏，莫过于其精美绝伦的佛造像，其极具辨识度的艺术特征，在整个中国造像史上举足轻重。 【印象北齐，穷奢极欲却艺术发达】 在我们的印象中，北齐绝对是一个无法让人喜欢的朝代，从暴政凶狠淫乱而言，素有禽兽王朝之称。其开国皇帝高洋就是一位喜怒无常，荒淫无道的暴君，传说他喜欢听人的惨叫声胜过歌舞声乐，因此饮酒时要杀人助兴。而之后北齐历代特立独行的统治者们都存在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其共同特点就是嗜杀成性。在苛政严律的黑暗统治之下，北齐当时的人口总数竟锐减数百万。 然而与残暴的统治不相符的是，北齐的农业、盐铁都相当发达，其中艺术方面更是尤为显著。陶瓷制造业空前繁荣，一些大型陶雕源自北齐，陶器的特色包括双色以上的釉色，白胎陶器亦于此时期发展；同时，北齐时期绘画品质也极高，由太原的娄睿墓壁画可见一斑；并且，部分中国史上最精致的佛造像就坐落于北齐的佛寺——洞窟寺，这些佛像说明当时制作佛雕的工艺和艺术风格都在飞速发展。 令人更加不能想象的是，北齐以君主为代表，举国崇信佛陀。暴君的血腥残忍，与佛陀的慈悲祥和，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反差，这种不可思议的矛盾震撼人心。 【祈佛光普照，盼陌上花开】 或许正是因为活在这样一个王朝，人们对于救赎的渴望才愈加强烈。 北齐佛造像所传递的艺术在中国历史中是十分独特的。看一眼这些穿越时空、承续着禅思的佛造像，每个人都会明白那是属于艺术的信仰。它的美不仅在于描绘出了静谧安然的佛境，还在于对人性之美的溯及，它表达的是一种性格，一种佛陀传递的性格——柔和而安静，慈悲而温暖，那是礼佛者应该具备的平和舒缓和遇变不惊的威仪。让人不禁去想，一定是和平富庶、盛世泰然的国家，一定是文化修养与审美情趣并蒂的人民，一定是乐观祥和、心中有爱的工匠，才能造就这样真善美的佛教艺术珍品。 但是，如果我们把历史的镜头拉回到1500年前，这些仁慈的佛造像下跪拜着的，却是如此凄苦而绝望的百姓们，他们也许刚刚触犯了统治者的刑律，也许因此失去了父母儿女，也许明天就要背井离乡走向战场亦或屠场……残暴无道的政权下，百姓们好似一片片在风中飘摇的枯枝残叶，生在北齐，居然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安放此生，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在佛陀前祈盼来世得到和平安乐。那个不可言说的朝代，佛光，便是那半刻的残阳，让枯枝残叶感受到一缕光亮。 【笑意朦胧，曹衣出水，大美无言】 传世的北齐佛造像之于东方佛教艺术美学，极具辨识度和艺术特征。眉眼嘴角温柔含笑，骨骼比例准确均匀，装饰造型精致富丽，那种尘世肉体美和仙界出尘感结合得如此美好，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1、这一时期的佛造像开脸唇形线起伏较大，上唇线的“M”形以及下唇线“W”形自然柔美，嘴角微翘并深陷，面部那种若隐若现、慈悲宽慰的笑意，唯美而含蓄。 如果说北魏的佛造像可以称作面带微笑，那么北齐的佛造像则洋溢着温暖而宽容的笑意，令人感到舒适。穿越欧洲历史的蒙娜丽莎的微笑更像是北魏的那种类型，而北齐佛造像所带来的那抹温柔的、恬淡的笑意，减一分则少，多一分则冗，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为什么那笑意如此沉静而撼动人心？不清楚，就像不清楚为什么杀人如麻的北齐皇帝却信仰慈悲为怀的佛陀一样。 2、此时佛造像配饰日渐繁缛，有的全身披挂璎珞，装饰华美，并且多石雕贴金彩绘，因时代久远而留下斑驳淡雅的红色。佛像上身多敷搭双间式外衣，下身着裙，线条简洁流畅，衣服为浅衣纹，褶纹多 用细笔紧束，似衣披薄纱，轻盈贴肉，从侧面看腹部略向前凸起，犹如刚从水中捞出之感，这种具有典型风格的衣饰造型有一个同样唯美的名字：曹衣出水。 说到曹衣出水，就不得不提中国佛教美术有名的“四家样”：曹家样(创立人北齐曹仲达)，张家样(创立人南梁张僧繇)，吴家样(创立人唐代吴道子)，周家样(创立人唐代周昉)，其中吴道子的“吴带当风”和曹仲达的“曹衣出水”最为卓著，两者是相对的概念，前者笔法圆转飘逸，所绘造像衣带宛若迎风飘曳之状，后者笔法刚劲稠叠，所画造像衣衫紧贴身上，犹如刚从水中出来一般。 3、这个时期的佛教美术所表现的“法相”表现为：头部浑圆，肉髻出现了浅雕式的螺型发纹；面部丰腴，弯眉闭目，眉眼细长，口鼻丰满，五官线条柔和端庄；支撑体式结构的线条柔和简约，肩宽腰细，身材修长整体看起来呈圆筒型；动作造型比较单一，但是却不会令人感到一丝的乏味与枯燥，其富于动感的流线，使佛像整体的美感更为生动地呈现出来。 除了外在的造型，其藉由外在而体现散发出来的内在气质也具有特别的魅力，展现了佛像禅定、慈愍、静寂的精神韵致。 在中国艺术发展史上，佛造像体现了中国古代雕塑技艺与精神信仰的高度融合。每个时代都有着每个时代的精神和性格表现在艺术上，就像北齐，穷奢极欲却艺术发达，北齐佛像一出，世上再无其它，把外来风格与本土神韵结合得如此完美，非北齐莫属。我们感谢佛陀的使者将梵像模本带入北齐，融入我国古代艺术家们自己对当朝文化的体悟，进而演化和升华，创造出那些精美绝伦的佛造像，成为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的艺术瑰宝。北齐佛造像阐明了由佛教艺术带来的外来文化的本土化进程所体现的价值和意义，更彰显了中华文化的多元一体、源远流长、开放包容和博大精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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