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山野染着散淡的绿意。迎春花则早早地艳了。 晨起上山，想听树木发芽的声音。来到山里红树下，见它的叶蕾张开，似早在子夜对星空唱过了，这阵子正灿着脸儿向太阳笑呢！ 不忍去吻树芽新鲜而烂漫的唇，怕污了它们的天真与纯洁。于是，我继续走路，在山间漫游。在半山坡的凉亭旁，一枝迎春花唤住我的脚步。这枝花儿很特别。旁边的迎春树枝枝条条都是丛生一体的，独它隔开一段距离，俯卧在地面上，整个身子被埋在橡树的枯叶之下，若不因它开着金灿灿的花，是不会引人注意的。显然，这是一枝被折断的迎春，让人随意丢弃地上的。 轻轻拿起花枝，细细打量它的断痕，我发现它的伤口呈暗赭色，估计被人折断的时间很长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没有水分与营养供应的条件下，它竟能身贴大地迎春而开！ 这一刻，我的心被什么触着了。 
我常觉着，生命与生命其实是相通的。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人与植物之间，拥有同一的本质。花开，是所有植物最庄严最美好的时辰，正如人的恋爱。为着这一刻，这样一个充满青春与渴望的时辰，所有的生命都积蓄着能量、坚持着生长，增进着涵养。在那些那怕看来最弱势、最无能力保护自己的生命个体之上，生命的顽强、高贵与尊严仍然被坚执着。一枝被折断了的迎春，紧紧依偎着大地，默默地承受，默默地等待。也许，在它被折断的那一瞬，它的心也会痛，它的伤口也能流泪。甚至，它也许深知它所不能左右的枯萎与凋谢的命运。但是它还是坚执着，盼念着，等待着：春暖花开。 在春天的晨光下，这枝被折断的迎春花似在抿嘴而笑，羞怯而乖巧，纯朴复精致。这便是生命。柔弱处生发韧力，悲怜中长出坚强，以胜者的羞涩，面对心灵花开。 在沧桑古朴的山亭旁，我将这枝迎春花埋进泥土里。它有很强的生命力我是知道的，但愿它能成活。 2001年4月4日 此文当年发表在丹东日报文学版；原题：山里那枝被折断的迎春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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