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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图》引出才子赵之谦的故事

 昵称14979747 2020-04-23

  记者 商 越

  核心提示

  在“春色满园——沈阳故宫藏清代书画展”中,有一幅《牡丹图》娇艳盛放,它的作者是集诗、书、画、印四绝于一身的清末才子赵之谦。赵之谦一生历经坎坷,磨炼出遒劲老辣的艺术风格:在绘画上,他是清末写意花卉的领军者“海派之祖”;在书法上,他是将隶、篆、行、楷融会贯通的大家;在篆刻上,他提出了“印外求印”的创作理念,印侧刻画像是他首创。然而,这样一位大才子却不屑于诗书画,一心只为做清官,最终累死在任上。

  赴任前:画“没骨”牡丹赠友人

  “这幅馆藏赵之谦的《牡丹图》,以书法的笔法入画,用笔遒劲古朴。”“春色满园”沈阳故宫藏清代书画展策展人、沈阳故宫博物馆副研究馆员王喆介绍了此画的特点。山坡之上,有几朵牡丹,开出各色的花,争奇斗艳各不相同,其中3朵艳丽的牡丹,是运用“没骨”技法绘画,即不采用墨笔勾勒轮廓然后敷色的传统方法,而是以彩笔取代墨笔,用色彩直接渲染,对技巧要求更高。看赵之谦所绘“没骨”牡丹花瓣,层次分明,自然大方,花的叶脉,是用书法中大篆的笔法勾出。全图用墨色浓淡、线条疏密来衬托石头的坚挺和牡丹的艳丽,实密与虚疏相对,鲜艳与素色配合,使画面充满生机。

  画作左上部写着:“少白二兄大人属,同治壬申九月倚装作,撝(huī)叔赵之谦”,下钤“赵之谦”白文方印。画作落款是同治壬申年(1872年),可知创作此画时,正是赵之谦44岁时。“题书用笔流畅。倚装作,即置办行装准备由某地到另一地时所作。”王喆解释,1872年,赵之谦以国史馆誊录身份被分派到江西任官,到江西后就忙于主持编撰《江西通志》。因此推知,此画应为赵之谦赴江西南昌任职前,赠予少白二哥的临别之作。所画牡丹,吉祥喜庆,取富贵之意。

  1960年,此画被沈阳故宫博物馆从上海荣宝斋购得,上世纪80年代,国家书画鉴定组曾来沈阳故宫鉴定此画,专家看后,留下“不错!”的评语。

  赵之谦是清末写意花卉的开山人物,他的花卉画最为人所称道的是构图布局独具匠心,虚实、隐显、疏密、开合,各得其妙,且画面丰富,布满全纸,丝毫不显拥挤杂乱。在用色上,相对于清新淡雅的中国花卉画,赵之谦的设色更加大胆、艳丽,艳而不俗。

  现代中国画大师潘天寿在《中国绘画史》中称赞赵之谦:“会稽撝叔赵之谦,以金石书画之趣作花卉,宏肆古丽,开前海派之先河。已属特起,一时学者宗之。”赵之谦的绘画常流露出淋漓痛快、生动自然的情趣,后来的吴昌硕、齐白石都受到他艺术风格的影响,因此被称为“海派之祖”。

  逢战乱:家宅失火妻女病故

  为后人描绘艳丽奇彩世界的赵之谦,一生坎坷。赵之谦(1829年-1884年)浙江会稽(今绍兴)人。初字益甫,后改字撝叔,号悲庵、无闷等,是清代著名书画家、篆刻家,与任伯年、吴昌硕并称“清末三大画家”,是清末写意花卉领军者。

  据《绍兴府志·人物志孝行》记载,赵之谦祖上世代经商,他的六世祖在外经商多年未归,七世祖赵万全19岁时,“请于母,往寻父,缘崖涉水,七更寒暑”,万里跋涉寻父7年,抵达大同,“遇父旧徒,指往父墓”,他“一恸几绝”,最后背父亲遗骸返乡。也许是孝感天地,传说开启父亲墓穴时,有两只金蝶从墓内飞出,投入赵万全的怀中。这段家事,就是赵之谦的书斋名“二金蝶堂”的由来。赵家虽然世代经商,但到赵之谦少年时,母亲去世,父亲常年卧病在床。哥哥被仇人所诬,一场官司,迫使赵家卖田卖产,从此家道中落。

  赵之谦自幼聪慧好学,5岁时,父亲教他写字,买不起纸,就用笔蘸水在方砖上练习。他每天必须在砖上写一二百个字,随写随干,天长日久,方砖裂开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好似老树枝条纵横,极具画意。赵之谦自称,作画兴趣就从此萌生。因为博闻强识,好读经史,赵之谦在诗文、书法、绘画和篆刻方面,打下了深厚的基础,无所不精。19岁时,赵之谦娶知书达理的范敬玉为妻,由于家境贫困,他开始在家乡“开馆授徒,为童子师”,教邻里孩子诗文,补贴家用。但生活仍朝不保夕,时有断炊,不得已,常靠卖画维持生活。

  22岁时,赵之谦离开老家绍兴,来到杭州出任杭州知府缪梓的幕客(即秘书),负责办理府上的文案笺奏等事务。其间两次回家乡参加乡试,但直到咸丰九年(1859年)31岁时,他才中了举人。

  1860年,太平天国起义军攻占杭州,缪梓战死,赵之谦逃离杭州,回到家乡。次年为了生计,又前往温州、福州等地。当赵之谦在外云游时,家中却遭遇重大变故——同治元年(1862年),太平军攻克绍兴,赵之谦家因战火被焚,范敬玉携女儿回娘家避难。不久,两个女儿先后夭折(只剩长女),范敬玉肝肠寸断,不久也撒手人寰,年仅35岁。因战事影响,直到两个月以后,赵之谦才得知妻女过世的消息。当“家人死徙,屋室遭焚”的噩耗传来,34岁的赵之谦悲痛欲绝,遂改自号为“悲庵”,并刻下“悲庵”印章,落款:“家破人亡,更号作此”。

  劳累死:三地任知县,为官清廉

  虽然赵之谦是诗书画印全才,但其实他志不在此。在《悲庵剩墨》中赵之谦自述:“然令我一生刻印、赋诗、学文字,固天所以活我,而于我父母生我之意大悖矣。”他认为诗书画印只是他的谋生手段,“学而优则仕”才是正道。

  同治元年冬末,赵之谦乘船赴北京,准备参加次年春天在北京的会试,但首战落榜,没有考中进士,不过结识了一批北京文化界的名人,如潘祖荫、王懿荣等,这些人家中都富有收藏,让赵之谦眼界大开。他还常与这些友人徜徉在北京宣武门外的琉璃厂,在金石书画的浸染熏陶中收获颇丰。4年之后,赵之谦返回家乡,一边售卖字画、为人刻印,一边继续复习课业,准备再次参加科举考试。

  此后,同治六年、同治十年,赵之谦又接连两次赴北京参加科举考试,但都名落孙山。最后在落选的举子中,他被挑选为国史馆誊录。同治十一年(1872年),44岁的赵之谦以国史馆誊录身份,被推荐至江西南昌任官。

  在南昌,江西巡抚刘坤一“夙知之谦硕学,命总司编辑之事”,委任他担任《江西通志》总编辑,此职薪酬优厚,每月薪水银60两。此后数年,他全力以赴投入志书的钩稽考证工作中,无暇从事喜爱的书画篆刻了。同治十三年(1874年),在上司的再三催促下,鳏居多年、46岁的赵之谦续娶休宁陈氏,并很快喜得二子,令赵之谦深感欣慰。

  光绪四年(1878年),赵之谦终于实现入仕夙愿,先后到江西鄱阳县、奉新县、南城县任知县。在给友人的信札中,赵之谦表明心志:“今日方知做官之术,不出卑鄙无耻四字,断非我辈所能……弟立定主意,总以明来,断不暗去,不贪赃,不通私谒,遇事躬亲,不诿诸他人。”他初到鄱阳县时,正逢大水冲田,他立即投入抗洪救灾工作中,“殚力赈抚,不遗余力”;再任奉新县知县时,他组织捐款葺文庙、修桥筑城、惩办讼棍,甚得民心。

  光绪十年(1884年),法军侵犯福建沿海,清廷向法宣战。此时赵之谦续娶的陈氏刚刚病故,他又赴任南城县知县,因南城县地处福建、江西交界处,靠近前线,又是通往福建的交通要道,援闽各军络绎过境,赵之谦要张罗军需供应、指挥筑城修壕,劳累过度,加上新近丧偶,哮喘病旧疾复发,病故于南城官舍,终年56岁。最终靠朋友资助,其遗柩才从江西运回老家安葬。

  史记

  SHIJI

  《二金蝶堂印谱》

  赵之谦工诗文,擅书法,精绘画,尤其以篆刻成就最大。他的篆刻融合浙派、皖派之长,中年后又以战国钱币、秦汉印章、汉砖、镜铭及魏晋碑体等古今器物文字入印,章法讲究,独创闲静遒丽、古劲浑厚风格,此外,在印侧刻画像,也是他首创。尽管他一生所刻不到400方印作,但几乎件件是精品。能取得如此辉煌的篆刻成就,离不开一个知心好友——魏锡曾。

  1861年,赵之谦受朋友之邀到福州云游,结识了同样躲避战乱来此地的浙江人魏锡曾。魏锡曾(1828年-1881年)字稼孙,嗜印成癖,自号印奴,曾深研西泠六家印艺达20多年。他得知赵之谦来福州,立即写诗请见,并请赵之谦画梅:“知君家住大坊口,十过君门九回首。当时镜水净无波,天涯今日成悲歌。高句骊纸新拂拭,请君狂泼金壶墨……笑我降旙无可竖,看君放手杀降人。”诗中满溢对赵之谦的仰慕之情。

  魏锡曾与赵之谦年龄相仿、经历相似、兴趣相投,二人一见如故,结为挚友。赵之谦给魏锡曾作书画、刻印,魏锡曾则替赵之谦整理旧作,为他抄诗、收集散弃文字等。赵之谦虽精于篆刻,但却将其视为小技,轻易不爱操刀。魏锡曾便循循善诱,首先提出要为赵之谦编辑出版一本印谱。但收集赵之谦的旧作,数量和质量都不足成谱。于是在好友的催促下,赵之谦开始了他一生中大批量的刻印,如“我欲不伤悲不得已”“为五斗米折腰”等。

  有趣的是,两人在探讨印学观点时,魏锡曾总有意无意地将赵之谦与丁敬、黄易、邓石如等清代前辈篆刻大家相比,认为他不如人,这激起了个性孤傲、争强好胜的赵之谦的创作冲动。他在给魏锡曾刻“魏锡曾”“稼孙”对印时,特意在刻款上写道:“稼孙目予印为在丁、黄之下,此或在丁之下、黄之上。”又在“赵之谦印”刻款中说:“龙泓(丁敬的号)无此安详,完白(邓石如号)无此精悍”。不服输的赵之谦埋头创作,一发而不可收。从1862年到1864年,仅仅3年时间,赵之谦就刻了200余方,占他一生刻印数量的一半。他曾在给友人的信中说:“弟在三十前后,自觉书画篆刻尚无是处。壬戌(1862年)以后一心开辟道路,打开新局。”这种锐意创新的动力,与好友魏锡曾的激将法有很大关系。

  当魏锡曾将为赵之谦收集好的《二金蝶堂印谱》放在他面前时,赵之谦在上面题写了四个大字:“稼孙多事”,并写了一段短文:“稼孙竭半载心力,为我集印稿、抄诗、搜散弃文字,比于掩骼埋胔,意则厚矣。”对友人花费半年时间,为自己整理出版印谱的情意大为感动。

  同治二年(1863年),魏锡曾作为候选盐官赴京都,特意带着《二金蝶堂印谱》到江苏泰州停留,拜谒皖派前辈篆刻大师吴让之,请他审阅题字,吴让之欣然为印谱撰写了序文,并刻赠印章两枚。为表达谢意,魏锡曾为吴让之辑拓了首部印谱——《吴让之印谱》,后来又引发了赵之谦撰写《书扬州吴让之印稿》,阐述自己不同的印学观点。紧接着,魏锡曾也撰写了《吴让之印谱》跋文。这三篇文章,是晚清印坛一次重要的印学理论论辩,也成为清代篆刻史上的印学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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