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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王熙凤的个人操守问题，一派说凤姐私德没问题，还有一派认为凤姐一定有问题，暧昧的对象就是贾蓉，为此百余年来争论不休。 认为凤姐在个人作风问题上有问题的，拿出的证据，就是第六回贾蓉向凤姐借玻璃炕屏时，两人令人疑惑的对话和奇怪的互动，如何看待这段描述呢？曹雪芹是如何定位王熙凤个人生活作风的呢？ 之所以产生了这样的问题，是两个原因造成的，一是《红楼梦》版本问题，二是封建社会对女性行为规范的要求问题。今天，屏山就此话题一探究竟，以答读者之惑。 一、《红楼梦》不同的版本，就凤姐的个人操守给出了大相径庭的两种答案贾蓉向凤姐借玻璃炕屏这一段。程甲（乙）本《红楼梦》原文如下：
按这一段描述，很显然王熙凤和贾蓉是有问题的，两个人关系表现得极为亲密，尤其是凤姐的脸红，贾蓉的抿着嘴儿笑，已然是昭告二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私密关系。先不论程本系统这样描述的可性，我们不妨再看《红楼梦》最早的两个脂批手抄本，关于这一段是如何描写的。 成书于1754年的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原文道：
成书于1760年的庚辰本大致雷同于甲戌本，虽有细节上的差异，但大意不改，比如凤姐向窗为“叫蓉哥回来！” 甲戌本和庚辰本成书时，曹雪芹还在世，当然，这两个版本都是过录本，而不是当年脂砚斋亲笔所批之版本，尽管如此，不是过录过程中容易发生的错字、书写规范和串行问题，对原文没有改动的主管意愿。这两个版本是公认的最为符合曹雪芹原笔原意的本子。 在这两个版本中，没有什么“脸红”“抿嘴笑”的桥段，凤姐叫贾蓉回来，也并不是亲口叫，而是给仆从的指令，这符合大家族长辈叫晚辈的规矩，全程贾蓉对凤姐表现的都是恭谨的态度，贾蓉复进来后，他的身体语言是“垂手侍立”恭敬的听凤姐的指示，王熙凤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事，又考虑刘姥姥一个外人在场，不大方便说，才说让其晚饭后再来，这里有长辈的威严感，也有管家奶奶的派头，而贾蓉并没有任何造次的表现。 相比甲戌本和庚辰本，程甲本是曹雪芹去世三十年后的1791，文人书商程伟元邀请高鹗等对80回残本作了续后40回的工作，对80回内的部分也做了诸多的删改，删改的目的是为迎合当权者，以免此书被列为禁书，为自己带来文字狱的祸事。 因此，和甲戌、庚辰等脂本相比，程本若与之产生出入，读者当然应该更加信任脂本，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由此，凤姐一直以来蒙受的不白之冤也可以昭雪了。今天的读者当还凤姐以清白。 二、凤姐的淫妇形象更对时代的胃口程伟元和高鹗等人为什么要弃脂本，另立炉灶，非得让凤姐“脸一红”、贾蓉“抿嘴笑”呢？按说他们和凤姐无冤无仇，为啥要泼她一盆脏水呢？ 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代，是绝对男尊女卑的社会，女性是完全依附于男性生存的。可是《红楼梦》显然是褒扬女性而贬斥男性的作品，曹雪芹公然抛出观点：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见了女儿就觉清爽，见了男人则觉得浊臭逼人。这和封建社会的主流观念是背道而驰的。相反，封建社会认为女性的不洁的，比如许多的祭祀、宗教等场所或者活动，大多是排斥女性的，封建社会向来有“阴人冲犯”这样的说词，将月经期的女性直接认为是不洁的。 在这样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其他人尚可，做人狠辣、做事张扬、飞扬跋扈的王熙凤自然是不受那个时代的人们欢迎的，尤其是王熙凤不容贾琏纳妾的嫉妒，还有她处处压制贾琏一头的作风，都不符合封建社会对女性贤德的道德要求。封建士大夫阶层当然看不惯凤姐，当他们手握一支笔，有了机会可以左右王熙凤的形象时，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呢？想要坏掉一个人的形象，说她作风问题或者直接说她是淫荡的，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也是最简单方便的。 于是，在传播范围极广的程本系统影响下，王熙凤和家族里的兄弟、侄儿说说笑笑，一副不守妇德的样子也就不奇怪了。幸而有脂本系统，只要读者用心，将其拿来认真比较，就能摈弃心中疑虑，明白凤姐狠是狠、辣归辣，但做一个女人该有的自尊和清白，大家出身的王熙凤，没有个人作风瑕疵。 参考原著：甲戌、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20回《红楼梦》 图片来源：清 孙温《绘全本<红楼梦>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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