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洞庭山记 自胥口望太湖,颇惮其广。扬帆行,少顷,抵中流,而诸山四环之。似入破垒中也。目得凭杖,意更安稳,顾反诮之曰: “此楪面耳,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岂欺予哉?”登缥缈峰之日,日色甚薄,烟霭罩空,峰首既高绝,诸山伏匿其下,风花云叶,复覆护之。 于是四望迷谬, 三州遁藏,浩㳽之势,得所附益,渺然彷徨,莫知天地之在湖海,湖海之在天地。予于是叹曰:“夫造化者,将以是未足以雄予之观,而为此耶?”仰而视白云,如冰裂,日光从罅处下漏,湖水映之,影若数晦,大圆镜百十,棋置水面。 《游洞庭山记》凡八则,此为第四,记西山之游,抒发对祖国山河的热爱之情。开篇写启程前,“望”和“惮”反衬太湖盛大深广。“扬帆行”句,写行程中,“破垒”可想见周围环境,又以君山和湘水对比,显示西山之美和太湖之广。接着记西山景观。“日色”、“烟霭”写云雾弥漫气象。“伏匿”比拟“诸山”,以动写静,衬托“峰首”之“高绝”。“迷谬”、 “遁藏”极写“浩㳽”气势和天地湖海相融的壮阔景象。作者的感叹有力赞颂了太湖西山风光之“雄”。以下写“白云”、“日光”,云雾散开,日光从云缝中照射下来,一片片阳光,象棋子罗布在明净的湖面上,亦晦亦明交织成一派奇丽的景象。这段绘景意境阔大,气象雄浑,为后文蓄足了气势。最后交代登缥缈峰的地点、路线。“罡风横掣”写山势高、风力大,“攀”、“据”写移步艰、立足难、游兴浓、意志坚。“少”、“竟”二字,衬托了“游之艰”、不舍“辄去”的心绪。全文以游踪为线索,用“移步换景”写法,记历程观感,寓情于景,脉胳分明。全文详写西山的奇观,略写缥缈峰的艰险。其中上山险状详写,下山只“竟相引而下”一句,戛然而止,形成了疏密相间的章法特点。“文似观山不喜平”,先写太湖之“广”,再写湖、山之“雄”,后写攀峰之“艰”,层次清晰,互相映衬,文势跌宕多变,足见行文之妙。 陶望龄(1562~1609),字周望,号石篑,明会稽(今浙江绍兴)人。明万历十七年(1589),他以会试第一、廷试第三的成绩,做了翰林院编修,参与编纂国史;曾升待讲,主管考试,后被诏为国子监祭酒。陶望龄为官刚直廉洁,不受滋垢。 一生清真恬淡,以治学为最大乐事。他把做学问也当作息歇,并用“歇庵”二字名其居室,学人有时也称他为歇庵先生。陶望龄生平笃信王守仁“自得于心”的学说,认为这是最切实际的“著名深切之教”。工诗善文,著有《制草》若干卷、《歇庵集》20卷、《解庄》12卷、《天水阁集》13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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