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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谷飘香 解读元曲巨头白朴风雨一生系河北正定人

 李明旭 202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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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爱看的《墙头马上》其实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 每日头条

唐诗、宋词、元曲堪称中国文学史上三座巍峨的高峰。上世纪90年代,我开始走近《全元曲》,它好似一座丰厚的文化宝藏深深吸引着我,并给我一个又一个惊喜,那里有太多的剧作家、曲作家、词人、诗人,令我陶醉,令我感动。堪与关汉卿声名相埒的重要元曲家白朴,就在其中。他曾居住真定(今正定)古城,虽一世漂泊如飞鸿,然而,他质朴风骨的背后,我能看到那“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的绚丽华章和多彩的精神世界。

白朴与关汉卿同时登上元代曲坛,双水并流,两峰对峙,自成一派,关汉卿是本色派,白朴是文采派,在思想内容、题材风格方面对元曲有巨大影响。

白朴生于金末,长于乱世。幼年时遇汴京(今河南开封)之乱,元军大举进攻,两年后汴京被攻破,金主出降,元军大肆掠夺。在汴京遭受空前的浩劫中,其父白华随金哀宗出奔,母亲张氏死于浩劫。白朴跟随父亲好友元好问北渡避难。后随父迁居真定(今正定)。居真定时,他把自己的才华、学识、感情都倾注到杂剧创作中,成了颇负盛名的书会才人。三十六岁时,元初名臣史天泽力荐于朝,白朴辞谢不仕,并开始南游,饱览自然风光,留下了许多动人的作品,也结识了很多的志同道合之人。晚年徙家金陵(今南京),直至终老。

至元代,散曲和杂剧进入繁荣时期。文脉潮涌,文星闪烁。白朴与关汉卿同时登上曲坛,双水并流,两峰对峙,自成一派,关汉卿是本色派,白朴是文采派,在思想内容、题材风格方面对元曲有巨大影响。隐逸、情爱、写景成为元曲的三大主题,在白朴散曲中已经初具格局。因此,白朴散曲在元散曲中虽然数量不是最多的,却是元曲发展史上重要的里程碑。在元代杂剧的创作中,白朴更具有重要的地位。白朴一生未仕,将艺术创作作为其生命支点,以杂剧这种鲜活生动、丰富多彩的艺术形式,多方面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在揭露元代社会的丑恶现象,描写人民群众的不幸遭遇,讴歌当时青年男女大胆相爱和自由结合,肯定和支持他们反对封建礼教、追求个性解放等一些最为敏感的社会热点问题上,都“赋”出了“独霸风雅”的元代绝唱,为元代杂剧的繁荣贡献了自己的才华。

犹如沐浴着金元之际的时代风雨成长起来的飞鸿,白朴带着他那篇篇“皆自肺腑流出”的曲作,把生活的遭遇变成舞台现实的剧作,从元代的深谷飞出,高高盘旋在元曲的巅峰,那飞翔的姿态里,可见元曲丰沛的时代精神;可见白朴独立不移、傲岸倔强的人格精神;更可见元代文人对生命、对生活深深的热爱和激情……

经过离乱,带着亡国之恨,带着失母之痛,带着元好问恩爱有加的抚养之情,白朴随其父如浮萍般漂泊至滹沱河岸边的真定城,在那里找到了血脉传承的气息,从此,将自己的魂灵安放在那里。

元代的真定极其繁华。《马可·波罗游记》曾夸耀此地是一座“贵城”,“恃工商为生,饶有丝,以织金锦丝罗,其额甚巨”,几与南宋杭州并驾齐驱。元代著名诗人纳新也在《河朔访古记》中描述称,真定路极其繁华壮丽。其南门为阳和门,颇为完整牢固。城门上建有楼橹,充当真定路帑藏“巨盈库”。城楼下为双门而无门框门扇,仅仅用于行人车马通过而已。南门左右两侧设置两个瓦市,优肆、娼门、酒炉、茶灶,应有尽有。“豪商大贾并集于此”,一派歌舞升平的城市盛景。

当时,真定还是元代戏剧中心。在真定,白朴结识了尚仲贤、李文蔚、侯正卿、史樟等一批著名的杂剧作家,并与杂剧演员天然秀及其他歌妓、乐工来往密切,最值得注意的是,白朴曾与号称“编修师首”“杂剧班头”的关汉卿等一道参与组织了戏曲作家创作团体——玉京书会。

白朴就是在这样文化气氛十分浓郁的环境中,刻苦学习,细心演练,并以自己的文学素养和创作才能,开始了散曲和杂剧的创作。

创作之余,白朴遍游真定的山山水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田园生活慰藉了他“仓皇失母”的痛苦;“千里桑麻绿荫城,万家灯火管弦清”的风景陶冶了他纵情山水的真性情;产生于这一带的且歌且舞的踏摇娘,被中国建筑专家梁思成评价为“庄严过于罗马君士坦丁的凯旋门”的阳和楼,以及阳和楼前的木牌坊、石狮子、青砖灰檐的民居店铺,碧瓦红墙的寺院庙宇,深厚了他的艺术积淀,点燃了他的艺术才华,使他的作品呈现出一种坦诚的胸臆、高妙的才情与新鲜活泼的民间文学形式水乳交融的状态。一场又一场狂欢火爆的民间歌舞,一个又一个的岁时节日,滋养了他剧作民间传统文化的根基,使他的作品具有浓厚的市井色彩、通俗之美。

他在创作《梧桐雨》时择取“洗儿会”“七夕乞巧”“爱情盟誓”“信物定情”等民俗事象,在《墙头马上》展示了以三月三上巳节为岁时节日背景的爱情故事,残剧《箭射双雕》中则生动活泼地表现了农村赛社场面,等等,这些都是他对地域文化和历史生活风貌的理解和还原。清明节或中元节中滹沱河上放逐的一盏盏河灯,让他看淡了名利的纷纷扰扰,心底最柔软的琴弦只为生命的纯朴、感情的真挚拨动。

白朴50岁以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真定度过的,主要从事杂剧创作,也写过不少词、曲。正如法国文艺理论家丹纳在其名著《艺术哲学》里所讨论的“时代”和“环境”会对艺术家的创作产生深刻影响。白朴在居住的这块“灵地沃土”上,用魔笔怪毫创造性劳动,让元杂剧这株奇葩在真定结出丰硕的果实。元人钟嗣成《录鬼簿》和明清之际李玉《北词广正谱》记载白朴一生创作杂剧16种,研究者认为其中绝大部分作品是他定居真定期间创作的。

白朴的杂剧,火爆了瓦市勾栏,铸就了元曲巅峰,形成了以白朴为代表的真定元杂剧作家群。在白朴和一批聚集在真定的杂剧作家的努力吟唱中,真定崛起为元初杂剧兴盛的中心之一。

白朴是正定人永远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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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朴_互动百科

作为元代游离于世俗社会之外的文人群体中的一员,白朴与其他元曲作家有明显的不同。如果说《墙头马上》是一首生意盎然、感人至深的爱情赞歌,那么他的《梧桐雨》就是一首“沧桑之叹”的悲歌。

白朴的代表作《墙头马上》的主人公李千金是一个豪爽、率真、泼辣、重情和充满青春活力的可爱女子。当她在后花园赏春巧遇裴少俊时,便没有丝毫羞涩忸怩地去爱了。为了爱,她说得出、做得出,不求名分,甚至放下身段隐姓埋名。为了爱,她在后花园中一待七年,一往无前、不计任何后果;为了爱,她面对公公的无理专横和百般刁难,不屈不挠。因为她认为,被爱情燃烧过的选择,没有对错是非,只有义无反顾。当她明白在这场真挚热烈的情感与冷酷虚伪的封建礼教之间的战争中,逃不过“玉簪断、银瓶坠”的命运时,她不但毅然选择了离开,还断然拒绝了丈夫的再续前缘和公公的道歉。在古代剧作中唯白朴一人,让我们看到那一段“红杏出墙”真情的可贵,也看到白朴赋予李千金超越时空的魅力。可以说,一部《墙头马上》就是李千金热烈纯真、为爱而战的抗争史。

白朴游离于世俗社会之外,他关注社会底层生活、民间疾苦有着与众不同的视角。他少年亲历国破家亡的离乱,中年目睹元灭南宋的朝代更替,可以说是饱经忧患,百味俱尝。人世间的冷暖,浪漫生涯的回忆,诉诸于笔端,就有了李千金“这一个”。显然,李千金的原型是白朴深深爱恋的青楼名伶和司空见惯的市井女子的聚合体,其中也隐约映现着战乱中沦入风尘的贵家淑媛的身影。在这些美丽的身影里,让我们看到了元代现实生活中日渐壮大的市民力量中的新女性形象,看到了一反传统,直面人生,真实写作的白朴。这是他与关汉卿、王实甫、郑光祖的不同之处。

白朴的《墙头马上》、关汉卿的《拜月亭》、王实甫的《西厢记》、郑光祖的《倩女离魂》合称为元代四大爱情剧。之所以合称爱情剧,是因为他们都鲜明地体现出“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时代风尚。四剧中女性人物同为大家闺秀,王实甫笔下的崔莺莺,郑光祖塑造的张倩女,在争取婚姻自由的过程中确实表现出反封建的意识,但相较李千金却显得逊色,她们的抗争在心理上不能不说是积极的,而表现在行动上又显出一定的消极、脆弱,她们既顾及身为千金小姐的尊贵地位,又带有世俗妇道观念的偏见,始终未能逃脱封建礼教的藩篱。仅就反封建的彻底性而言,她们是无法与李千金相颉颃的。

如果说白朴的《墙头马上》是一首生意盎然、感人至深的爱情赞歌,那么他的《梧桐雨》就是一首“沧桑之叹”的悲歌。

在《梧桐雨》中,白朴驰骋其惊人的才华,化用前人诗境,自铸伟词,言尽金元之际人民的心声,也曲尽自己的性情,表现自己的境界,痛快淋漓地唱出了一曲金元之际血泪交加之歌。霓裳羽衣,渔阳鼙鼓,马嵬坡下,玉颜空死。他借古训今,提醒后人不可重蹈覆辙,只有保持谨慎、勤俭的作风,亲贤疏佞,清除腐败,国家才会平安昌盛。

对于白朴一生不仕,学界历来众说纷纭。有研究者认为,其幼年的遭遇和家世的变故是主要原因;有认为是对元朝施行的民族歧视政策不满,而选择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佯狂避世道路。其实白朴并没能忘却“天下”,也就是说其“避仕”并不意味着“避世”。他把一生的努力都放在舞台上。他在舞台上骂残暴的入侵者、骂乱政的奸佞、骂无能的文武百官、骂无道的昏君……他深深地厌恶昏庸无能的统治阶级。

元代是一个充满苦难的时代,战乱频发,政权更迭,人们的生活命运常常发生剧烈变化,特别是下层文人生存环境空前恶化。为了逃避残酷的现实,很多文人寄情山水、醉心风月,以历史上的隐者作为榜样,表现出一种弃世心态。白朴在元代众多隐士中是独特的一类,既不同于仕进无望沉沦草野的“寒士”,也不同于“耻食周粟”、隐遁全节的遗民;既不同于绝尘超凡的“高蹈远引”者,也不同于厌倦仕途、退居田园者。他虽终生未仕,却并非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他也有同情民生疾苦,揭露现实的一面。在他的作品里,有关心国事,同情农民疾苦篇什;有蔑视功名利禄,对生命、对生活深深热爱的颂歌。博学饱览的白朴运笔如舌,“借史写心”,借仙家霓裳、金钗钿盒包裹收藏心灵的创伤,让凄风苦雨洗涤身上的尘土和心头的血渍。让“一身九患”酿成的“百年孤愤”,在作品里一朝倾诉。

警钟声声,催人警醒,长鸣至今。白朴分明是一个骨子里“兼济天下”,担负着时代使命感和历史责任感的斗士。甚至可以说,白朴是元代文学界少有的硬骨头,称其为爱国文人当之无愧!

伴随着《梧桐雨》里白朴倾洒在一折又一折中的梧桐细雨,和着那“花雨交融”的梅子雨、杏花雨、梨花雨、荷花雨、豆花雨,淅淅沥沥,唤起沉淀在人们意识中的亡国之叹、无奈之感、沧桑之情以及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

与《梧桐雨》诞生相隔约四百年以后,清初的洪昇在前人创作的基础上,扬长避短,写出了名噪一时的传奇戏《长生殿》。《长生殿》无论在主题的构思、情节的安排,乃至语言的运用上,都可见《梧桐雨》跳动的脉搏。可见在以书写民族兴亡为主要内容的历史剧中,白朴可谓独树一帜,影响深远。

中国人喜兰、爱兰,是因兰生深谷,不畏风雨,清雅幽香,质朴无华,具有中国人崇尚的孤傲、超凡脱俗的高尚品格。白朴也爱兰,而且将自己化作幽兰,傲然盛开在中华文艺百花园中,香飘千古。

深山野林中的兰花,“长绿斗严寒,含笑度盛夏”,是信念坚贞不渝的象征。宋亡后,宋元之际画家郑思肖,所画之兰无土无根,因土地已沦丧,无从扎根。这是那个时代的人爱兰的一种心态反映。白朴也爱兰,他自号兰谷。山谷里的兰草,得的是天地自然的原气,长的是山野水畔的趣姿。它不为被人欣赏而生长,却为自己的特色而存在,它长的叶纯,开的花纯,楚楚而有灵性。白朴以“兰谷”为号,是期许如那山谷深处的一株散发着幽香的兰花,不媚世俗,不失真性,自有傲世清香。他做到了。

雪后的一个清晨,吸着甜丝丝的空气,我漫步在一所学校附近的小路上,正是孩子们晨读的时间。循着朗朗的书声,只见一个皮肤微黑,眼睛很大的女孩在朗诵白朴的《天净沙·秋》: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声音细细的,柔柔的,我仿佛看到了“秋”意别样的景象。我微笑着向她不住地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而且连着晃动了三下。她抿着小嘴笑了。笑靥里,我看到了白朴先生为我们营造的一片片绚丽斑斓、生机勃勃的景象:远山葱绿,流水清澈,青草变白,枫叶变红,金黄的菊花盛开……

白朴,这只翱翔在十三、十四世纪戏剧巅峰的鸿雁并没有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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