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 在这座狐仙山上，只剩下我和姥姥相伴了。 三百年前，公公带着一家子在这山上定居。公公喜欢清净，霸道地把不少妖怪赶走了，顺带着使邻近人类的生活和平了不少。人类感激公公，还特地给他造了一个狐仙庙。 可是公公的年纪很大，一百年前我出生时，公公就已经不在了。 虽说当年公公保护狐仙山有自己的私心，但爹爹和娘亲也不喜欢那些为非作歹的妖精，于是这个守山的任务落在爹娘身上。 一个月前，每次爹娘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脸的忧心忡忡。他们有一次还和姥姥暗地里商量着什么，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后来，爹娘在出门前一反常态地抱着我宠爱地亲了又亲，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回来。 姥姥告诉我，这狐洞我们不能再住。不久前来了几头恶狼，其中一个叫苍魉的黑狼很难对付，爹娘都不幸被他杀害。 本来按照爹娘的意思，姥姥和我应该马上离开狐仙山，永远也不要回来。 可是杀亲之仇仇深似海，我又怎么咽得下这口闷气？我一得知消息就发了疯要去找苍魉报仇，还是被姥姥好歹劝阻了下来。 但是姥姥又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住了三百年的家？姥姥一脸神秘地告诉我，她最近感受到一种神物来到了山中。 这神物叫石兰，遇到有缘人，就会从一颗看似普通的石头里开出一朵花来，只要每日一血供之，它便能帮你实现一个心愿，但是你也会因此减短阳寿。 我知道姥姥在想什么，我发誓一定要找到那颗怪石头。 今天，这颗石头终于被我在这不起眼的草堆里找到。 估计是石兰将要开花，周身散发一股灵气，正是这灵气吸引我找到它的。 我心中十分激动，有了这石兰，我就可以为爹娘报仇了! 贰 虽然心里欢喜难耐，我还是安静地蹲在石兰旁边，瞪眼看着它原本只是普通石头的表面上，慢慢地出现几道或紫或红的裂痕。 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一定是第一个目睹石兰花开的有缘人!我愣愣的看着石兰，也不管口水从嘴里哗啦地流下来。 突然有一颗石头落在了我旁边，发出一声响。不知怎的，石兰竟然收敛了周身的光泽，重新变成了一颗硬石头。我心中惊异，忙扑向它，要把它带走。 耳旁嗖的一声，左腿被尖利的东西刺中，鲜血直流 。我忽略剧痛，忙把鲜血裹在石兰上，希望有用，可是它早已没了灵气。 哼，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朝这里扔石头，惊扰它的变化，眼看我就要得手。 我正怒气冲冲，一位猎人朝我奔来，脸上肉扭成一团的笑让我很恶心。一定是他偷袭我，废了我一只脚。只可恨受了伤，我的道行不够高，难以逃脱。 猎人抓起我的双脚，把我倒拎起来。 “真没见过这么呆愣的狐狸!不过这身白色的毛皮真是不错。” “等等!这位仁兄，”一个衣着寒酸的书生匆忙赶上来，气喘吁吁，“我想你是外地来的吧，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有狐仙吗？你残害它的同类，就不怕他怪罪下来？”他的脸色蜡黄，怕是几天没吃饱饭了。 猎人满脸不屑，斜眼瞟他，粗着气骂道:“狐仙？它在哪？你到是叫它出来见见我啊！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打是不是，我还没跟你计较刚才你扔的那颗石头，你倒在这里装好人教训起我来了！” 书生被呛得说不出话，一副有理说不清的丧气模样。然后他又急着去翻起自己的衣袋，终于找到几个碎银子后，满心欢喜地对猎人说 ：“要不这样吧，我跟你把这只狐狸买下来，你就便宜些卖给我如何？” “就这几个钱，你也好意思向我开口，”猎人摆弄着手里的碎银子，皱了下粗眉头，“算了，我看你也挺穷的，那我就看在狐仙的面子上，低价卖给你吧！” “谢谢仁兄，谢谢，您慢走!”书生喜不自禁，连连对着猎人拱手称谢。 猎人把我丢给书生，还边走边喃喃自己遇到了个怪人。 我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会碰到你们两个坏我好事的人! 临走时，我从书生怀里挣脱出来，拖着伤腿把地上的石兰牢牢抓在爪子里。 “你这么喜欢这颗石头吗？你这只小狐狸真是奇怪啊。”书生把我重新抱起来，用手抚摸我白色的额头。 一路上，他总是叽叽喳喳地与我说话，我受不了的捂住耳朵。  叁 吴笙的家里还真是算得上家徒四壁啊。 小院子里种了点长相可怜的蔬菜，客厅就摆着两张木桌子和几把椅子，一张廉价的青布隔出里屋，里面除了桌椅，在柜子上还摆了一些书，书本被翻得有些卷页。 “小白狐，以后你跟着我可要吃点苦头了，我自己都有些吃不饱饭。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养活你的!” 书生用一种爱怜的眼神瞧着我，让我心里不太舒服。 他又找来一些草药和纱布，笨手笨脚地把我的左后脚包扎得圆鼓鼓的，连我自己都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啊，真对不起。我包得这么厚，只是希望你能好得快些。在你的脚痊愈之前，就委屈你先将就着 。” 我看着吴笙笑得眼睛迷成弯月的傻样子，心想这男子还真是笨得有点可爱。 滴溜两下眼珠子，我低头舔了舔他瘦弱的手。毕竟他也算救了我一命，反正石兰还在我手上，有很多机会可以与它立下血盟。 吴笙见我示好，脸上满是欢喜。 晚上，吴笙在桌子上点起一根蜡烛，开始在昏黄的烛光下看书。 我卧在桌子上，把身体蜷缩成毛绒绒的一团，睡意朦胧地瞅着他。 烛光在黑暗中闪烁，给吴笙的脸上铺了一层光晕。他用手杵着的脑袋时不时垂下来，然后他又会重新挺直脊背，打个呵欠，揉揉疲惫的眼睛，继续翻阅书卷。 那书上的字于我就如同天书一般，但里面藏着的东西却能让他获得极大的满足，靠这些忘却饥饿与疲劳。这么想着，倒是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了。 窗外传来树丫困倦的摇曳声，月亮在夜空中弯得像我的狐牙，清淡的光辉洒在屋内。我的眼皮越来越重，忍不住沉沉睡去。 我与吴笙度过了好几个这样的夜晚，天上的月亮一点点变大，我左后脚上的白布团也渐渐缩小，吴笙很为我高兴。 和吴笙相处得久了，才发现他好像除了会念点书和写点字外，什么也做不好。有时候他会去镇上卖字赚钱，补给日常所需，然后在家苦啃书本，偶尔也去会个熟人或老师什么的。 唉，怪不得这么穷呢，他在我眼中简直有好吃懒做的嫌疑。 有几次可怜自己的味蕾整天被咸菜拌粥折磨，我就拖着病腿去山里找吃的。我怎么说都是只灵狐，每次都能抓只兔子或者野鸡回来。 可是，吴笙看见我踉跄着走回来的样子，似乎不是很开心，还会责备我，在我耳边啰嗦，他怕我的伤势加重，或者干脆下次见我就是在镇上的小饭馆里了。 而我呢，总是把猎物扔下后就扑进他怀里，舔他的脸，接着他又会重新笑起来，夸我能干。 虽然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不知怎的，我心里却有些不愿离开，甚至在想，他这么傻，要是没了我，被坏人骗了可怎么办？  肆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把屋子照得通亮。 我像平常一样卧在桌子上，吴笙正在烛焰下晃着脑袋入迷念书。 忽然，我隐约感受到放在窗台上的石兰似乎有异动。一眼瞥去，惊喜万分，睡意全无。 石兰周围环绕着灵气，石身上有几道紫红色的裂痕若隐若现。估摸着这模样，明天应该就会绽开吧，这样，也不妄我苦苦的等待了! 我在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兴奋的守在这石头旁，两眼放光。 院里传吴笙和一老汉的说话声，接着便见吴笙扶着一位衣衫破烂、满脸胡渣的老汉进屋坐下，还去找了些吃食来。 这老汉一进屋，我就不很喜欢他。 他背上扛一把很大的桃木剑，应该是个老道。他总是用一种凌厉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瞥着我，我警惕起来，向他龇牙咧嘴，做出要扑击的姿态，朝他瞪眼。 “小白狐，这是路过的老道士，你怎么可以对他如此无礼呢。”吴笙看到我全身戒备的样子，无奈地对老道表示歉意，“老道士，你也别介意，小白狐也许是见了生人就害怕。” “没事没事，不就是瞪个眼嘛！懒得跟这小狐狸崽子计较。”老道士一边喝粥一边随意地摆摆手，我生气发出更大的威胁声。 紧接着，我期待已久的时刻不合时宜地来了。 身旁的石兰散发紫色仙泽，一点点地裂成几块碎石，从碎石里，慢慢地长出一根弯曲柔软的花枝。它头上顶着的蓝色花苞，逐渐开出一朵十分惊艳夺目的花儿。 “这，这是怪物啊！”吴笙早跳了起来，躲到老道身后，满脸不敢置信。 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石兰身上，刚要蹦起，才发现自己中了老道士的束术。我立即运起浑身真气，却解不开这强悍的法术，一时只能干着急 。 “没想到石兰竟会在这里开花，也是一番机缘巧合啊。”老道士捋着自己的胡子，转头对吴笙说，“小书生，你不必惊慌，这便是传说中的石兰，有了它，你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一个夙愿了。” “石兰？你确定它真的不会害人吗？” “一朵花而已，如何害人？它不过是要和你做个交易罢了。” 老道士把缩在身后的吴笙拉到石兰前方，讲清了关于石兰的传说。 伍 吴笙看这老道也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他犹豫地打量几下石兰，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嘴下定了决心。 他激动得扑到石兰面前大喊：“真的吗？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只要每天喂它一点血，就能实现金榜题名的愿望了？我就可以光耀门楣，实现壮志了!若是这般，那还等什么!” 说完，吴笙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到石兰的花瓣上。血迹瞬间被花瓣吸干，花的光泽又亮艳了一些。 不!那可是我寻了许久的石兰，是我复仇的希望啊！我在心中怒吼，该死的束术却让我动弹不得。 老不死的，以后别让我碰到你，否则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我感到无比酸涩，忽然想到上次石兰也是因为吴笙才……难道他才是真正的有缘人？不是我的，终究是得不到。这叫我如何向姥姥交代？ 我身上的束术忽然解开了。老道士用分明是针对我的的话大声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希望这山中的某些妖怪不要怀恨在心，动歪念头，我手中的桃木剑已经很久没见妖血了，不介意尝尝你的味道。” 我跳到桌子上，朝老道怒叫，作势就要咬他，却被这个傻傻的吴笙拦了下来。 “小白狐，别怕，他可是我们的恩人。有了石兰，以后你就有吃不完的兔子和野鸡了!” 我有苦难言，心中委屈，眼眶变得湿润，仍和老道士僵持了一阵子。 我是前打不过这臭老道，后又不忍伤了吴笙，默默咒骂几句，只得耷拉脑袋跑开了。 晚上，想起白天的事，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一阵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我感受到了姥姥的气息。 吴笙突然变得十分困倦，睡倒在桌上。我心中慌乱，该来的分别时刻要到了。 不一会儿，姥姥在屋里现身，我也变幻成人形。 “素云，许久未见你，在这过的可好？” “这位叫吴笙的书生把我从猎人手里救下来后，对我照料得很好。对了姥姥，石兰已经找到了，可是……” “我都知道了，天意吧。我是一路跟踪一个老道士追到这里的，那老道有一身好道行，似乎一直在追踪苍魉的下落。有他的帮助，苍魉命不久矣，很快我们就能为你爹娘报仇了!”  陆 姥姥握紧拳头，眼中露出决心与狠戾。 姥姥转头看向吴笙，绕着他走一圈，仔细打量了会儿，脸色又变得凝重。 “素云，你可知，自古人妖殊途。你若强意为之，怕是会遭天谴。我今日来见你，就是想劝你赶快离开他，不要再犹豫。” “可是我与他相伴已久，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他。”一股伤悲涌起，我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就像他常常对化为狐狸的我做的一样。 “我打算再陪他一阵子，等到他真的金榜题名时，我就会自己走，不再打扰他的生活。” 姥姥对我很无奈，叹息一声，没真说什么就走了。 我看着吴笙，他刚脱离咒术，缓缓睁开眼睛。我未及变身，也不想变身。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深更半夜私闯民宅，你想干什么？!”吴笙一脸惊诧，说着还抱着双臂直往后缩。 “你以为我会对一个没钱没色的穷酸书生做什么？刚才有妖怪想趁你睡觉时吃了你，我正好路过，帮你赶走了它。”我撒了个谎，糊弄他。 “啊! 那么，我还要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了。刚才真是失礼，请姑娘见谅。额，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他冷静下来，神色缓和了不少。真是好骗，省去我很多麻烦。 “你就叫我素云吧。我是这山里的狐妖，常年居于这山中，以后你要想报答我，就常去狐仙庙拜拜，我也好分些香火。”以后，只怕是少有见面的机会。 “原来你是这山中的狐仙？我真是幸运，能一睹狐仙的风采。请素云姑娘放心，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吴笙说着还想要跪在地上，被我阻止，他也算救过我一命。 “希望你记住今晚之言。”说完，我便消失了。 片刻后，我又变回狐形，从外面跑回来。 吴笙惊魂未定，一晚上睡不着觉。 柒 今天天气很好，天朗气清，微风吹拂，吴笙如往常一样，捧一本书站在门前，正摇头晃脑读得起兴呢。 我蹲在一旁草垛上梳理毛发，但却感到一丝不安，难道要发生什么坏事吗？ 院外的林子突然反常的摇曳起来，惊飞一群鸟儿。只见一只沾满了污血的黑狼踉跄地向院里跑来，喘着粗气。 它一看到吴笙，就体力不支的跌落在地，勉强摇着尾巴，眼神哀怨，似在乞怜。 吴笙看到黑狼，有点犹豫，但还是奔向它，为它粗略查看伤势，嘴里唠叨着。 真是个软心肠的人啊！和当初救我一样一点没变。 可是，这黑狼眼中带有几分戾气，恐怕不是什么好货色。 一股剑气袭来，寒意如冰。竟然是老道士! 他急匆匆赶来，十分焦虑，一眼瞥见黑狼，大声喝到:“你这苍魉，如今被我打得现形，还妄想逃脱!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苍魉惊慌起来，霎时变出人身，黑衣黑袍，趁吴笙还在发愣立即在他脖子上架上一把锋利的刀。 “臭老道，你追了我这么久还不死心吗!我在这山中呆的正好，你来多管什么闲事。你若敢再上前一步，我便要了这书生的命!” 刀子眼看着向吴笙的脖子紧紧逼近，一滴鲜红的血掉落在地。 听了这话，老道士果然担忧的踌躇不前。 路上风沙飞扬，树林仍在摇晃，气氛紧迫。我看着他们僵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只能干着急。 我决不能让苍魉的手上又多出条冤枉命，这可是我报仇的好机会! 咬咬牙，我一下子跳窜上去，狠狠咬住苍魉拿刀的右手，死活不撒嘴。 “可恶的狐狸，敢咬你爷爷的手!”苍魉嫌恶地啐了一口，用力把我甩出去老远。我撞到大木桩上，吐出一口乌血。 “小白狐!你，你这恶狼，枉我刚才还想救你一命!”终于看到吴笙真生了一回怒气，虽然身上很疼，却觉得胸口很暖。 忽然，空中飞来一红衣人，趁此机会往苍魉身上打了一个法术，正是姥姥。 苍魉被打得伤口迸裂，说时迟那时快，老道士又打出几道凌厉的剑气，苍魉彻底没了呼吸，变回一匹黑狼，翻出眼白。 吴笙倒在一旁。我受伤太重，一见到苍魉魂归九天，就安心昏过去。 闭眼前，看到吴笙似乎在朝我伸手大叫，鼻子里隐约间传来姥姥的气息。 捌 我坐在地上，看见不远处吴笙身着华贵的红服骑在马上，在众人簇拥下微笑着缓缓行来，耳中充斥锣鼓喧杂的声音。吴笙从未如此有精神，他是那么骄傲自信。 我连忙站起朝他挥手，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下马，逐渐走近，在我的震惊下又慢慢走过我身边。 猛一转头，只见他牵着一个戴着红头盖的女子的手，与她在贴有大红双喜的喜堂前对拜，围观的人们喜气洋洋地鼓掌欢笑。 “吴笙!”我惊叫一声，突然从床上坐起。原来是一场梦啊。我胸口堵着一口闷气。 “素云，你躺了三天，终于醒了，叫姥姥好生担心。”姥姥一边向手中的药汤轻轻吹气，一边走到我床边。 我又回到了从小住着的狐狸洞。 “我睡了三天？苍魉死了，那吴笙呢，他现在如何？” “你就放心吧，他不过是擦了点皮，受到点惊吓。不久他就要进京赶考，现在应该在为此做准备。那个帮我们报了血仇的老道士打死苍魉后，就四处云游去了，不知下落。我们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啊。” “姥姥，我要去找他，他迟迟不见我回去，会担心的 。” “不，我决不会让你去见他。你可是差点为他丢了性命，他是你的劫数。更何况他只不过把你当做一只临时收养的狐狸罢了。素云，你该死心了。” 姥姥说完后，把药碗放下，决绝转身离开，不容我再乞求。 我苦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与他相逢一场，本身就是一段孽缘。 他还有他的金榜题名，红袍官帽，还要遇见他的命中姻缘，金玉良人。而我们的相遇，不过是他一生中微不足道的过眼云烟罢了。 为此我若执迷不悟，安知会给他或自身带来怎样的不可知？我只能选择转身离开，不再回头，把一段过往留在身后，素衣翩翩，留自己一世寂寞。 玖 我悠闲地半躺在树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不远处有一队官员老小不慌不忙地在赶路。就在路边的树林里，藏有一伙新近刚来的盗贼。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治治你们，别人还以为狐仙山的狐狸是吃素的! 盗贼头子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们一窝蜂从野林子里冲出，晃动手里的刀斧。 那些随行护卫立刻拔出刀剑准备拼命，马车上的官员老小吓得缩在车里不敢出来。 眼看就要开打，我捏了一个束术，把贼人都定在原地，再刮起大风，趁机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在地。 “狐仙，是狐仙显灵了!还不快向狐仙谢恩!”一个年轻官员从最前方的马车里钻出，他大声嚷着，带领众人跪在地上磕头。 我仔细瞧去，这年轻官员竟是吴笙! 真是好久不见，他还拉了婆家人一起回来，看这阵势，这几年在外面混得不错啊。 我没有现身。此行不过是要治治那群不知好歹的贼人，目的既已达到，不想再给自己平静的生活添乱。 几天后，吴笙以一品官员的身份，督察了本地县长的公务，不久又出资，以孝敬狐仙为名，翻修狐仙庙。自此后，庙里的香火真正兴盛起来，从公公那时就积下的善名愈加远扬。 拾 几乎每日，吴笙都会来庙里上些香火。他祈祷的时候，告诉我想见我最后一面。他回乡重建狐仙庙后，便打算到远处就职，不再回来。 我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我怕自己陷入无用的期望，或者难挨的失望中。 他走的前一夜，我送了他一块白色玉佩，上面刻有殷色的“珍重”二字。 他走后，确实没再回乡，在外地蹉跎了十年光阴，就病逝了。亲属将他的遗体运回狐仙山厚葬，并依照嘱托把一封写给狐仙的信和我当初送他的玉佩留在狐仙庙。 我打开信，看完后，潸然泪下。 素云: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如老道当年所说，因为和石兰的血盟耗尽精魂而死。我一直知道，你就是我救下来的白狐。我唯一的遗愿，就是未能再见你一面。 通过科举光耀门楣是我的夙愿，可是，我不是没有后悔过。每当看到那块玉佩，我就想，如果有重头再来的机会，我许下的心愿一定是能与你相守相伴，哪怕只有十年。 不管怎么说，现在能以一抔黄土的方式永远陪你守在狐仙山上，也算是一点安慰了。 吴笙书 原创简介 作者：青山假客。一个想要以文字说故事的妹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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