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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崖畔红红的马茹

 上郡王 2020-04-27

马茹,生长在黄土高原山坡上的一种低矮多年生的小灌木,陕西安塞一代的山上有很多这样的灌木丛,人们都叫它马茹刺,而把它的果实才叫马茹。马茹刺喜欢长在向阳的厚实土层的崖畔上,喜欢光照通风好,它不与庄稼争夺空间。

我刚到安塞时,正值童年梦幻时期,红红的马茹在金色的记忆库里,留下了红艳艳的甜甜的记忆,尤其是马茹特有的单宁味道。第一次尝到的马茹,甜中带有酸涩味,没吃前先让马茹刺给扎了一下,手痒了好几天。马茹刺长在向阳的土崖畔,一般都在麦地,因为陕北的气候原因,麦子必须种在向阳的坡地。农历六月六前后,开始割麦子,这时马茹也正好熟的彤红。马茹被滚烫的黄土烤的红红的,红的发紫,蒙着一层特有的灰,这该是含有酵母的灰吧。马茹把哺育果实的枝条压得弯弯的,只有那些不挂果的嫩枝条象哨兵似的直指蓝天,显得越发的挺立。孩子们和婆姨们看见成熟的马茹总是眼眼一亮,惊叫一声,然后跑过去摘上一枝,尝个够再说。马茹好吃也好看,无论是长在麦地,还是长在秋庄稼的地头,只要是有一丛马茹刺,就成了这片风景的亮点,点亮了一片山梁沟壑。不过在上了年纪的庄稼人眼里,他们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也包括那些拦牛放羊的半大小子,这叫习以为常。可是,民歌小曲几乎每天都要哼上几段不可的,都说是为了解除心里的烦闷和每天的劳累。

几十年过去了,有一天我想起了马茹的那股特有的滋味,又在一个晚上梦见了崖畔上一串串红红的马茹,鲜灵灵地摇晃着。有人会问,马茹是什么样子?我只能说外形有点象小樱桃,核是扁圆的,玫瑰红那种,又不同于李子色。可能听了觉得平平常常,还不如樱桃,这是因为语言无法表述马茹最重要的东西,你只能去实地感受马茹的魅力。

真不知是哪一天,我就把陕北民歌《打马茹》哼唱了整整一天,尽管只记得其中的两句词,可曲子没忘,音准也没问题,恐怕连卡拉扬那样的大师也找不出毛病。重要的是黄土气息的味道,保持了原生态的感觉。

“打马茹呀,红呀么红又红,……”

这使我想起了四十年前第一次听到一个叫王凤俊的青年农民在路上唱的几句“打马茹”。这是一个典型的安塞农民,安塞的原住民。这个农民身穿一身黑色的棉袄棉裤,腰间是一条白布腰带,黑布鞋,硬帮硬底,本色的羊毛袜子是延安男人们在冬歇时自己捻线打的,裤脚处还用细麻绳紧紧地扎着。那时的棉袄棉裤里没有内衣。男人们大都是光头,一条羊肚子毛巾的装扮。王凤俊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会打腰鼓的就是这些人。

刚到安塞时,看他们打腰鼓总要躲得远远的,他们就像牛一样,都有一股气壮山河的牛劲,越跳越有劲,和疯了差不多,踢的黄土飞扬,远看更过瘾。

王家是当地老户人,男人腰鼓子打的好,女人们很巧,有一位是安塞剪纸绘画的代表人物,被授予国家级的民间美术大师称号,出过画册,给中央美术学院讲过课。这些安塞老户人,表面看起来很粗,简朴,可他们内心里凝注着古老汉文化的底蕴。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只是那么平平常常地生活着。当时,我并不觉得那些歌有什么好听的,也没觉得那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几十年后,才体会到什么叫纯正这个概念,觉得他们唱的民歌比一些包装过的歌唱家唱的有味道,能感受到一些鲜活的东西。再听什么歌唱家的歌,就觉得不舒服,挺变扭。

再说打腰鼓,现在安塞后生们穿着专门制作的表演服装,出入于庆典和商业堂会,同样觉得不舒服,他们亵渎了那些穿黑色棉袄棉裤打腰鼓的前辈。我就是爱看那些穿一身黑棉衣的后生在土场院的踢打。那里才有美的元素,电影《黄土地》就有那么个片段,秧歌队也是那个打扮,看了很过瘾,和在陕北过年一样的感受,有古老文化的韵味。

马茹,一茬一茬,年年都红,岁岁不同,默默地在黄土高原的土地上繁衍着,并不在乎人世间怎么感受评说。生活本身是平淡的,唱“打马茹”的安塞农民,他们甘耐生活中的平平淡淡,不厌恶寂寞,从不抱怨生活,也不期望能得到更多的什么东西。一辈儿一辈儿的过日子,一辈儿一辈儿的唱,并把这些都传下去。就是这么唱来唱去,唱出了旋律,唱出了丰富的曲调,唱出了陕北的信天游。除了平淡,生活的粗茶淡饭,随便唱个曲儿,这也许就是随时随地再为自己找平衡。而每年过年打闹一回的秧歌腰鼓,女人们剪的窗花,都在充分地展示自己,尽量的亮丽一回,尽量的闪亮一下。老年人们说,后生们踢得火星子乱飞,年轻人嘛,就该这样。然后,大家又重新不声不响的开始了过起了一年的平淡日子。   2008年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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