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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哥谈影|拍好风光有诀窍1:写实?写意?

 山南海北121 2020-04-27

小编的话:2020年3月开始,公众号“大飞哥”进行了主体迁移。很多影友发现过去收藏的好文链接失效了。所以我们经过授权,重新编辑部分优秀文章重新刊发。本期开始,我们整理了许老师最受影友欢迎的系列之一《拍好风光有诀窍》。许老师将用5-6篇文章,系统梳理风光摄影中的存在的一些问题。本文最初形成于2018年,重发之前,许老师进行了大幅度调整。增加了一些新的篇章。在此,向许老师的付出表示感谢!

风光摄影,在中国摄影界是一个有点奇葩的存在。咱们的影友多很多人都钟意风光,作品数量众多,创作热情高涨。但是另一方面,风光摄影作品多数水平是在不高,影友辛苦创作,成效甚微,也十分苦恼。我一直在希望,找一个机会和大家说说风光摄影的事情。

在2018年,我找到了这个机会。2018年8月18—20日,十三届全国摄影理论研讨会在广东东莞长安镇召开。本次会议的题目选定为“风景摄影与自然观”。当时我在中国摄影家协会理论研究处担任副调研员,全程参与了这次活动,也完整的聆听了专家的高论。

飞哥坐了前排,真心不是水平高或者贡献大,我本来站边上,结果临时空了个座位,摄影师喊那个没头发的胖老师坐下,你坐下画面饱满,我就坐下了。拍出来一看,别说,还真是挺饱满。

虽然“风景摄影”和“风光摄影”其实还不完全一样(这个问题我们在系列后面篇章会提到),但是研讨会的很多内容实际上就是针对风光摄影提出的。参加这次研讨,我突出的体会就是,中国风光摄影的短板,不是“理论”,而是“教育”。多年来专家们已经梳理出很多有用的规律和方法,但是并没有传播到影友当中,所以我在2018年写了“拍好风光有诀窍”这个系列。有趣的是,研讨会后一个月,我就调动到了协会教育培训处担任负责人,自己真的转型成为摄影教育工作者。现在,我把自己从事教育工作的感受也融合到文章中,对内容进行了一些修订,再次汇报给读者。


作为系列的第一篇,今天我们的问题是最基础的:拍风光到底要表现什么。对我们的影友来说,最大的问题在于,多数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问题。在大家心目中,风光就是“漂亮的山水”,并没有认识到,其中还存在“写实”和“写意”两种不同的方向。

回看摄影史,摄影刚出现的时候根本不被视为艺术,而是单纯的记录手段。摄影术发明之际,西方殖民主义正在忙于扩张,殖民者在全球范围内探险和普查,摄影顺理成章成为冒险家们的重要记录手段。同时,当时西方的读者也没有见过本国之外的风貌,探险家在异国他乡拍摄的照片,对他们而言都是见所未见的新鲜景观,地理大发现的照片在读者中广受欢迎。特别是一些探险家文化素质比较高,一些探险照片很符合大众审美的要求,从而在读者中得到广泛的传播——这就是风光摄影的由来。由此可见,最初的风光摄影,是具有一定程度“写实”特性的。

费利斯·比托《北海白塔》,1860 年。基本上就是如实记录,但是对当时的欧美读者而言,能看到神秘东方的样子,已经非常“解渴”啦!

托马斯·查尔德《颐和园多宝琉璃塔》,19 世纪70 年代,比上图晚了十多年,有了一些构图的感觉,可读性就好一些了

但在风景摄影传入中国之后,中国摄影人对其主要属性的更倾向于“写意”,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到了中国传统“山水画”的影响。山水画起源于魏晋,魏晋两个朝代做皇帝的曹家司马家都是用不正当手段篡位,所以非常害怕读书人的议论,便对知识分子极尽压迫之能事。知识分子失去了直话直说的条件,只好寄情山水,把个人的思想感情融入风景之中。所以中国的山水画在多数时期都偏向于读书人寄情写意,用山水自我抒发,对于客观真实性反而不怎么在乎。中国摄影人将山水画的传统带入风景摄影,同样强调所谓的“意境”,忽视物象的客观形态——这就是风景摄影的“写意”。

郎静山作品,根本看不出实景是什么

当然对于今天的中国摄影人而言,飞哥上面的例子都过于极端了。作为“写实”,地球上的新鲜景观几乎消耗殆尽了;作为“写意”,郎静山先生那种完全无视客观现实的“集锦摄影”也因为太过违背摄影自身规律归于沉寂。飞哥要强调的是:追求真实的质感和追求个人化表达与一直是风景摄影的两极,影友在按下快门之前,必须明白自己在追求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弄明白呢?因为在“写实风光”的背后是实证主义的自然观,在“写意风光”的背后则是天人合一的自然观。两者其实存在着思想方法的根本性差异,对拍摄的要求也是非常不一样的。

我们来举出几组例子说明,保罗卡普尼格罗,直接摄影的传承人之一,前年还访问过中国。他的作品如实反映风景的原貌,作品丰富的层次依托于自然景物的变化,读者得以了解景物的本来面目,所有的感动和领悟也首先来自于景物本身。作者藏在景物后面,通过对客观景物的呈现进行自我表达。

保罗作品

再进一步,罗伯特·亚当斯的《清除—切断》,展现了美国西北部90%以上原始森林曾经被肆意砍伐的现状(林路先生在《清算风光摄影》里用过的例子)。作品通过大画幅相机以非常细腻的影像呈现,又发表于纯艺术高端杂志《光圈》,但本质上是以客观内容打动读者,仍不脱“写实”的范畴。说到作者的“站位”,罗伯特藏得比保罗还深呢。

罗伯特·亚当斯的《清除—切断》

我们举一个相反的写意的例子,叶文龙,中国风景摄影的后起之秀。他的作品中,山水的呈现样貌和实际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打动读者的不仅仅是自然景物,而首先是作者个性化处理所产生的视觉效果。这个时候,叶文龙同志没有刻意隐藏在景物之后,他站到前排了,他自我表达的途径不仅是对客观景物的“呈现”,也有对客观景物的“改造”。

叶文龙  看山见雨

简而言之,风景摄影无论是追求“写实”还是追求“写意”,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定性”。

如果是写实的创作,就要尽量反映景物的原貌,避免过度进行干涉。在很多情况下要通过景物进行表达。

如果是“写意”,个人的感受、个性的表达不妨浓烈一些,但不需要拘泥于事物的原貌,拍摄中对客观存在的景观不用求全、求多。

当然会有很多作者希望兼顾写实和写意,但是要明白,两全其美的好事情并不常见,你要先站稳了一头。

类型学摄影,并不会张扬的展示作者主观感受。这样的照片中国影友欣赏起来难度比较大

遗憾的是,很多影友往往认识不到作品背后“自然观”的差异,习惯性在写实写意之间徒劳的两头讨好。下面是一个负面的例子。这个照片的作者是一位石家庄的吕先生(抱歉我真的忘了他的名字)。其实2018年我举这个例子的时候,多少有点不愉快在里面。当时吕先生看我不太顺眼,追着我说了一些和文明礼貌不特别沾边的话,我那时候年轻,修养也很差,就去翻他的照片找负面例子,所以评价也稍微严苛了一些,说起来也是我小心眼,真真的不好意思。

但是当初我修养不好,眼光还是不错,这个例子找的确实好,体现了影友的一种典型的求全求大,把握不住拍摄立场的心态,所以我们还是要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说一说。这张照片拍摄的是福州附近的乌龙江金山寺,照片是这样的:

乌龙江金山寺,出处见水印。如果吕先生看到了,第一请您原谅,并没有和您再起矛盾的意思,单纯是因为片子太典型了。第二麻烦您提醒一下全名,署名应该是署全名,单说一个姓氏,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这件作品的呈现非常奇怪。如果说是“写意”,把好好的屋子拍成个胖子,并不符合审美的范式,也看不出明确的个人感受指向。如果说是写实呢?对比下图真正乌龙江金山寺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实”。

也是乌龙江金山寺,来自百度百科词条附带的图录,和吕先生的照片差异还是很大的

这张百度词条的图片,倒是可以解释吕先生拍摄时的窘境,金山寺是中国唯一一座建在江心的寺庙。大家从百度图上能看出,这个寺庙占地面积畸小,所以建筑格局也很局促。我猜想作者的意思是要把整个殿宇(百度图左侧的建筑)拍全,但是退到栏杆处景深还是不够,不得已只好出此奇招。

金山寺是个著名旅游点,拍摄的照片很多,没有新鲜景观,作者也没体现出寺庙有关的专业素质和学养知识,我估计不是追求“写实”,而是冲着“写意”去的。但如果是写意,我们之前说了,那就不要一味“求全”,不要背上“不拍全不合适”这个莫名其妙的包袱。

实际操作中,作者又要表现“美”,又惦记着把景物拍全,最终的视觉呈现既不美观也不有趣,唯一的优点就是把两边对联的字都拍全了(字体还变形的太过分了,特别不好认)。这就是在写实和写意之间,没摸着哪边炕头热。

好吧,回到中国摄影人的选择上。在2018年的研讨会上,我的老领导李树峰先生有一个精彩的报告,其中提到:从人数上看,中国大多数摄影人追求诗情画意,很少有地质学、建筑学、遗产学的探究目的。他们只想找个地方拍出心中愿景,至于眼前的现实究竟属于什么性质、具有什么特点,不曾关心。这是句大实话,咱们的影友,绝大多数都偏向于写意的风格。

《金钱— 密西西比》乔尔·斯滕菲尔德作品  这种作品中国影友不喜欢拍,也很不愿意承认这是“艺术”

咱们实话实说,一些影友选择“写意风光”,是因为觉得“写实风光”困难。因为“地质学、建筑学、遗产学”这些东西,真的不会啊!写意看起来简单一些,不就是“美”吗?咱活了一把年纪美丑总能分清楚吧?

话,还真不是这么说的。飞哥一开始就讲了,风光摄影作品大多数水平都不高。这个“不高”的集中体现,就是看上去“美”,骨子里“俗”——这种俗气的让人不想多看的“美”,就是所谓的“美的陷阱”。要怎么跳出美的陷阱呢?

好啦,留个扣子。飞哥谈影|拍好风光有诀窍2:跳出美的陷阱 不见不散哦!


小编的话:我是“大飞哥”新任小编声声书香。从2020年3月开始,“大飞哥”的运营主体正式变更,今后我会负责事务性的工作。许老师将作为我们的主笔、学术把关人和精神领袖,指导我们继续为大家服务。许老师专门提出,这不再是一个个人号,希望我们用好他这几年给我们打下的深厚基础和良好口碑,吸引更多有水平的朋友。我们也希望有志于摄影艺术的朋友,为我们提供更多高质量、说真话的稿件,把摄影界这一块净土发扬光大。

所以我们在此也郑重推出许老师的作品集,2019年中国摄影图书中独一无二的一本:


《飞说不可:最通俗的摄影导航》

作  者:许华飞

出  版: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

华飞的文章,我总爱读。不废话,不绕弯,不故弄玄虚,不心灵鸡汤,既单刀直入,又幽默表达,更重要的是他梳理解析,微言大义。我算老兵,拍片不少,经验无数,自以为红尘看破,坊间摄影文章多半食之无味,但读到华飞,总觉得精彩,还时不时叫绝!也许会心一笑,也许恍然大悟,也许痛心疾首……反正,我读华飞,收获总随之而来! 

——雍和

用“良药苦口”“针起沉疴”“刮骨去毒”形容大飞的文字,很合适。大飞的文字没有和风细雨,猛、苦、见血、没商量。但你静静去读,发现那正是唤醒、修正、点亮的文字。

——陈小波

《飞说不可》是飞哥的一部摄影杂文集。他在中国摄影界浸淫日久,看得多、经得多、想得多,于是就有点憋(hold)不住了,产生了“非说不可”的冲动。他的话题都很接地气,是摄影界和影友所面临和需要解决的一些现象和问题;他惯于嬉笑怒骂、调侃挞伐,有时甚至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常常闹得鸡飞狗跳、电闪雷鸣。这或许正是自媒体时代追求热度的特点,受到影友的欢迎、热捧、批评、质疑,都是正常的现象,需要更广阔的胸怀来包容。

——杨越峦

可以不同意飞哥的观点,但是不能不看他的文章,至少可以看到几句真话,看到摄影圈里那些真相之外的真相。飞哥也骂人,但骂得挺艺术,被骂的人一脸茫然,想还嘴却接不上茬口儿,围观者捂着嘴笑。飞哥的文字耐看,久读方觉其妙,睿智深刻。看似信口闲聊,却丝丝入扣,不给人留缝儿。一个法学硕士说摄影,好看! 

——周梅生

华飞的文字是复调式的,且声情并茂。于京派文化的底色及摄影术的现代性表述之间,独成一统。关键是,在这些或迅疾或和缓的文字之间,掩饰不住的是作者天真的赤子情怀。

——晋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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