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国诗歌精选》目录

我偏爱于读诗和选诗的未定性——《2019年中国诗歌精选》编后记【文|霍俊明】

　　我们越来越疲倦于说起此刻所发生的，同时也越来越疲倦于谈论诗歌。

　　这是2019年9月的北京，刚才还是溽热难耐，突然一场雨就下起来了。甚至，它从黄昏一直下到了深夜，此刻还在下。雨声和机器的轰鸣声同时穿过了那层薄薄的玻璃，我却刻意选择了雨滴的淅沥声。是的，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诗歌阅读我们都不得不进行选择。

　　这场雨的到来是偶然的，充满了不确定，这也使我想到了我们和诗歌阅读以及评价的关系。

　　几年来，我一直在大量的阅读和评论生活中修正着我的诗歌观念。记得在四川眉山的湖边，夜晚，一个诗歌刊物的主编朋友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之所以认可你，是因为每次见到你都能感受到你不断修正的诗歌观念。

　　这句话实际上确实印证了我的对诗歌的认知从狭隘、固守到尽可能地不断开放和调校的过程。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有一种最大化的诗歌标准，因为当代中国诗歌的发展确实太快了，诗歌的样貌完全超出了你的理解能力。尤其是在诗歌写作人口和作品数量炸裂的今天，我和众多诗歌阅读者和批评家一样有些束手无措。即使编一个所谓的年度选本，也是勉为其难，因为个体的阅读已经变得越来越失真和不可靠。

　　但是，我又必须接受这种挑战，每天阅读一定数量的诗歌已经成了我的强迫症。收入到此次年选的诗歌，我统计了一下，选自接近80种书刊。甚至出于一种不完全的信任感我还会到一些微信公众号以及诗人的个人微信、微博和博客中去浏览一番。

　　有时的情况是，我已经选好了一个诗人的某一首诗，但是当翻到他另一首更带劲儿的诗时我不得不删掉前面那首而把这首补进去。

　　我承认，在选诗这件事上，白羊座的我也有了强迫症和某些挑剔的“洁癖”症状。尤其是翻完一本刊物，居然一首诗也选不出来的时候，我该指责是这本刊物的问题和无能吗？

　　然而我们读到的越来越多的是确定性的诗歌，诗人的头脑和诗歌身段长得越来越像，这是狭隘、固化和自以为是。媚俗的诗到处都是，充满戾气的诗也不乏见，而真正缺失的是具有重要性和发现性的诗作。

　　而当我们离开诗歌自身再来看看这个诗坛，目迷五色、锣鼓喧天的诗歌现场在很多时候却与诗歌没有太大关系。诗人忙于迎来送往，忙于往脸上贴金，同时不忘了给别人泼点冷水和脏水。

　　显然，从诗歌的技艺和语言的成熟度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时期，然而为什么引起共鸣的诗歌却越来越少呢？

　　我终于确定我阅读诗歌的那种紧张感和疲累是来自惯性和确定性，这既是我个人的原因，也是整个诗歌生态和积习使然。因此，在选择今天的诗歌的时候，我有意掠过去了那些更为熟悉的诗人面庞以及他们那些可操作可复制的文本，当然我也同样选择了一些为大家所熟知的诗人，这种选择和放弃同样是出于我对诗歌未定性、生成性和有效性的追寻。

　　这一不确定性可以置换为诗歌的活力，诗人的精神重力、眼界，写作的有效性以及某种奇异甚至刺痛、震惊的阅读效果。它们表现的面貌具有很大的差异，甚至有的诗歌并不具备惯常意义上我们所理解和要求的“诗意”“意境”“优美”“深刻”，相反它们具有“反诗歌”“反诗意”“反文本”的企图和效果。但是，我之所以选择和认定了它们，是我认为它们是诗，是有活力的诗，是充满了可能性和不确定性的诗。它们使得诗歌在整体性困顿中保持了少有的活力和效力。

　　我也不得不对一些诗人表示我个人的歉意，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你们的诗作未能入选——尤其是长诗和主题性的组诗。

　　我想，一首诗的生命力和历史感并不能够被任何诗歌选本所左右，一部分真正的诗歌甚至伟大的诗歌在某一个时代会被忽略或遗漏。它们最终面向的是未来读者。

　　与目前所见到的其他的诗歌选本不同——它们大多为编者向诗人的直接约稿或诗人的投怀送抱，我仍然坚持了自我而独立的选择标准。我为此不得不尝了一些苦头，在互联网和自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有些我要选中的诗歌仍然找不到任何踪迹，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敲入电脑。

　　我在个人微信上公开强调，这个诗歌年选不接受诗人的主动投稿，我相信这会让一些诗人很是不舒服。

　　我不是对诗人不信任，而是想尽量排除诗人之间的关系户以及因为现实交往而所裹挟的非诗歌的功利目的。我只是想化被动为主动，同时也为诗歌、诗人甚至编选者赢得该有的尊严。

　　我只想说，我喜欢读诗和选诗的那一不确定的时刻。

　　每当我翻开一个期刊或者浏览诗人的电子页面，我不知道我最终会选择哪位诗人的哪一首诗。在那一时刻，每一首诗歌都是第一次向我走来，我选择它们首先是我喜欢这些诗，或者是某一个意象和场面，或者是复杂的技艺，或者是思想的难度，或者是语言的精确度。总之，在那一时刻这些诗打动了我。

　　我是一个阅读者，而诗歌是需要知音的。那么，从这一点来说，诗歌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读者，它们需要的是在一个不确定的时刻与另一个灵魂相遇以及生命和灵魂之间相互激发出的暗夜里的火花。

　　我相信，诗歌就是我们的灵魂朋友！

　　2019年秋于北京雨中，初冬改定

　　霍俊明，河北丰润人，著名评论家，中国诗歌网管委会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研究员。著有《有些事物替我们说话》《尴尬的一代》《变动、修辞与想象》《无能的右手》《新世纪诗歌精神考察》《从“广场”到“地方”》《萤火时代的闪电》《“70后”批评家文丛·霍俊明卷》《陌生人的悬崖》等诗集、评论集。

　　《2019年中国诗歌精选》

　　目录

　　机器人/李瑛

　　在月桂树花环中/灰娃

　　新年统计学，致王单单/雷平阳

　　如果有一天/潘洗尘

　　你凭什么肯定？/沈浩波

　　生活从来没有容易过/张执浩

　　一些心甘情愿的事/汤养宗

　　足球场/王家新

　　忧伤/大解

　　阿瓦提的刀郎木卡姆/邱华栋

　　江豚简史/臧棣

　　土壤/陈先发

　　一个漫长而谨慎的夜晚/桑子

　　雪夜访戴/赵野

　　燕园入门/华清

　　天机/胡续冬

　　诗歌是一门手艺/尚仲敏

　　积水潭/侯马

　　父亲的身影未出现/李少君

　　第二拳/何晓坤

　　这苦涩又贫乏的疆域……/李南

　　带父亲去眼科门诊/罗振亚

　　饭/周统宽

　　葬礼/方从飞

　　白头翁的叫声突然沉寂/林莽

　　独游/王天武

　　在南山书店露台遇松鼠/张新泉

　　暴雨后/黄灿然

　　老人与树/石才夫

　　给母亲过生日/傅天琳

　　动用记/末未

　　香水的味道/李琦

　　手机/陈克华

　　戒指/梁小曼

　　今天/离离

　　写给小尹的旧情书/巫昂

　　香樟树/凸凹

　　羊/谷禾

　　椰子水/梁平

　　圣物/张二棍

　　鞋带问题/余笑忠

　　在澜沧江边喝酒/商震

　　白鹭/池凌云

　　白鹭鸟/莫寒

　　岩画/许军

　　唯有痛经才能唤醒/郑小琼

　　对岸/霍俊明

　　命中注定/祝立根

　　在身体的边陲/柳宗宣

　　一把剃须刀/阮雪芳

　　正午的山崖/王琪

　　空鸟巢/丁不三

　　雨天的隐逸之诗/张作梗

　　看雾的女人/韩东

　　农妇/蒋在

　　漆船者/李云

　　邮局/王键

　　旧/魏欣然

　　卖瓜记/飞廉

　　抒情/胡桑

　　石佛/许天伦

　　妈妈说她睡不着/唐果

　　女人像一条河流般存在/丁丽华

　　山寺/唐小米

　　禄武公路沿线的錾碑人/铁柔

　　一匹红马/阿来

　　在九寨沟草地乡看白马藏人跳十二相/龚学敏

　　雪峰之夜/谈雅丽

　　大武：和一场沙暴呓语/班玛南杰

　　咳嗽的河流/李鲁平

　　山中/晴朗李寒

　　如此/代薇

　　桑干河的落日/雷霆

　　屋顶/一度

　　夜宿雅布赖小镇/古马

　　多年前的丢鞋事件/唐欣

　　啊，生活/蒋浩

　　唱唱不下去的歌/多多

　　探母记/青蓖

　　闽南的发光树/道辉

　　有人在喊着别人的名字/江非

　　回乡记/吴小虫

　　一只土拨鼠的迷思/王敖

　　烧炭人/剑男

　　姨婆和大姑/杨章池

　　下午，两个餐馆小工蜷缩在沙发靠垫中/老房子

　　诗人/严彬

　　塑像/远人

　　陷阱/关晶晶

　　在布哈拉/郑仁光

　　海神/缪克构

　　田野调查/哨兵

　　寒山行/何山川

　　卷角书/叶辉

　　时间的秘密/夜鱼

　　篝火晚会/大树

　　丢失的马匹独自返回家中/赵亚东

　　位置/郝随穗

　　一个星期五的下午/王学芯

　　屋檐下/李寂荡

　　送信的人走了/宋晓杰

　　在绝顶上/阎安

　　树上的一颗柿子/蒲素平

　　儿时的毛衣/玉珍

　　致伊蕾/金铃子

　　人到中年，向生死边缘眺望/高梁

　　朝觐/叶舟

　　夜读王维/庞洁

　　扫街人/林雪

　　在雷古山上/杨森君

　　幸福之歌/叶延滨

　　余生的任务/桑克

　　矿区/东篱

　　奶奶/左存文

　　有感/张牧宇

　　夏日午后，一个悲伤的细节/辛泊平

　　致友人书/阿信

　　秋天的虫鸣/韩文戈

　　我已经失去了半个世界/张远伦

　　说书人/田禾

　　秋天/西渡

　　拧生活/胡茗茗

　　无题/刘川

　　碎陶片/耿占春

　　年轻的父亲/泉子

　　发现/曹有云

　　写在了灰里/田斌

　　瞭敦瞭禺/聂权

　　油松的旅行/李元胜

　　在芝罘/蓝蓝

　　平原之秋/西月

　　招魂/阿炉·芦根

　　忘我篇/余怒

　　1998年的种子/李壮

　　父亲/陈巨飞

　　烟斗客/赵晓梦

　　旧址/曹宇翔

　　大风歌/左右

　　好吃的东西都甜/张战

　　松鼠/周瑟瑟

　　摩托车赋/刘年

　　在磨烈/赵家鹏

　　红薯窖/牛梦牛

　　午安/艾蔻

　　失眠症患者的早晨/宁延达

　　脸盲症/幽燕

　　清明记/橡树

　　破损的蜗牛/蒋志武

　　蓝色的山/阿卓务林

　　鬼故事/小安

　　暴雨将歇/李不嫁

　　夜色笼罩，我独自一人来到格萨尔广场上/洛嘉才让

　　当我向今天忏悔/田暖

　　小姑妈/林典铇

　　魔术师/易翔

　　炊烟升起/沉河

　　五四大街/马海轶

　　砸果子/北野

　　遥望悬崖村/刘向东

　　着陆/钱利娜

　　积习/小海

　　日常：别离/蓝格子

　　二月的雪/姚辉

　　梦幻丽莎发廊/仁科&茂涛

　　童话/马非

　　真的白鹭/高凯

　　诗是在这样的时刻找到我的/刘汀

　　父亲/玄武

　　人至中年/灯灯

　　隐形阅读者/刘立云

　　菖蒲圩/肖水

　　英国乡村的夜晚/舒羽

　　伐木者/刘棉朵

　　房间宛如白色的信封/扶桑

　　夜路/谈骁

　　潮水退去/莫卧儿

　　苟且之徒/叶丽隽

　　择菜记/庞固

　　耳鸣/杨角

　　谁没有疲倦的时候/康雪

　　星期五的白色泡沫/海男

　　春日一幕/林东林

　　我所看见的红/安歌

　　路过村庄/赵子德

　　花鹿坪手记之二(节选)/王单单

　　空山不见/纯铁牙签

　　致叶赛宁/里所

　　在场者/亚楠

　　观察者/李瑾

　　春天的叫声/彭家洪

　　灰烬/孟醒石

　　远行/马泽平

　　暮晚将至/武雷公

　　黑暗中的事物/见君

　　河边偶书/王夫刚

　　骨头/余幼幼

　　雪把雪传染给了雪/简明

　　广州东站/刘汉通

　　走着走着就走回昨天了/阿未

　　重返书房/伊沙

　　给阿樱/阿毛

　　这个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是诗人/北乔

　　挂月峰上/青小衣

　　今夜，我看见/广子

　　小游记/赵卫峰

　　服胎素耍书符的术士/王西平

　　大佛/蒋红平

　　关于脚盆鼓/然也

　　灯草/王老莽

　　考辨史/芦苇岸

　　门/段光安

　　偶遇/黄明山

　　我也曾面目狰狞/阿吾

　　迷迭香/西娃

　　青石/吴少东

　　老房子/李昌鹏

　　秋日的第一场电影/杨碧薇

　　来自一颗羊角的报告/王琦

　　祭父帖/杨献平

　　生日/马骥文

　　漏/高鹏程

　　大象/冯娜

　　大象的葬礼/津渡

　　读诗/旋覆

　　和父亲一起看见雁队飞过并消失/董辑

　　对一位老人的观察/王向威

　　每一张遗像都是相似的/薛松爽

　　且停记/陈亮

　　松杉路/午言

　　神鹰/谢克强

　　地球上的金湖/雨田

　　轰隆隆的落日/马占祥

　　如果蜗牛会说话/漆宇勤

　　那些空里隐藏着什么/田湘

　　土豆/孟松

　　九四年的脸/贾想

　　德劳马场奥地利的宁静/陈泰灸

　　马库斯/张映姝

　　我很久没有去爱了/李点

　　前世/胡弦

　　挖苦/郁颜

　　兴盛药号/李春龙

　　厨房轶事/黄洪光

　　与母亲通话/刘大伟

　　麻雀的故事/阳飏

　　未被搬上舞台的戏剧设想/翟永明

　　昭觉寺半日/桑眉

　　卓舞/陈跃军

　　辽阔与寂寞/李强

　　下雪了/石英杰

　　仿佛我从来没有见过世面/宋心海

　　寒冷渐渐逼近/包容冰

　　围困/郁雯

　　山中雾气/林宗龙

　　野燕麦塬/琼瑛卓玛

　　黄桃/呆呆

　　挖煤的人/车延高

　　一只黑猫/于坚

　　两只萤火/廖志理

　　总不能静下来/梦野

　　藠头脸/范朝阳

　　黄河辞/慕白

　　从一根头发，由小到大/沙克

　　我们牵着手在冰上走路/张定浩

　　鞋子即往事/李黎

　　阿克桑保/扎西才让

　　雪后经过农场二分场/向武华

　　蝴蝶之死/太阿

　　母亲的菜地/苏末

　　刺猬的生日/星芽

　　指纹/王二冬

　　我偏爱于读诗和选诗的未定性(编后记)/霍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