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洁白的槐花树下 霞光染红天空的暮春傍晚，小个卷发身穿粉毛衣的叶正用木钩在她自家门前仰头钩摘盛开的洁白的槐花。我今天怎么这么幸运，从超市买盐回来，正好碰上。这是一小片集中的槐花林——两棵大槐树，六七棵稍小的槐树。赶紧和她打上招呼:“叶叶，让我和你一起钩槐花，尝尝鲜吧！”她头也没回爽快得回应:“来吧！”树旁通往她家庭院的漫长小路上，正坐着一位皱脸卷发的老太太——叶叶的母亲正在捋槐花。听到我的问话，她边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边起身向家走去，一会儿，就搬出了一只小凳子，并给我拿出来一个大塑料袋。“叶，吃槐花啦！”“快来！快来！”对面的公路上，走来一位瘦高个黑皮肤的男子。抬眼，认得，是在学校教了四十年书现已退休的老教师杜玉明。”“杜老师，就趁你这个子，高有好处哩！”“个高好打枣。”边说笑边接过木钩的杜老师瞬间就成了主角，叶随即就蹲在她母亲身旁，和我们一起捋着槐花。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儿象风一样刮过来，不用人招呼就兴奋地跑到从树上落下的槐枝堆前，拿一枝快速地放在正忙碌的我们面前，又跑回，不知疲倦得来来回回，拿拿放放。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一会儿，又跑来姐弟两个孩子——十来岁头扎长辫身穿红毛裙的姐姐和四五岁上下理着茶壶盖发型身穿黑夹克的弟弟。他们不用人指挥就和刚才的男孩子和谐得干起了同一个工作，来来回回，有时还不停地兴奋得叫嚷一句，满脸都是喜悦和幸福。
杜老师的老伴提着竹篮来了，她家就在这附近。叶赶快到家，又搬出了两个凳子，四个妇女一台戏，马上就汇演了。 “这槐花就是怪，开得快落得快，盛期长不过一星期，说败就败了。可这浓香味儿就是浓，半道街都闻得见。”“别看是棵树，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可天生自己就会保护自己。这就是天地万物，一物都有一物存在的道理吧！”“一到槐花开，一群人围着坐着，有钩的，有捋的，还有运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多热闹。城里哪有这福气呀！”“他们呀，都摸不着！真想吃，还得买。买，还得碰卖家！”
“现在种着的菜，越是温棚里的，打药越频繁，比如说洋白菜，跟拿药喂出来的差不哩，还有那西红柿，红滴滴哩，都是拿药捂红的。人，现在得这个癌那个癌。约物含量超标，能对人体没害？”“你说现在啥菜纯天然无公害？就咱农村的树头菜。春天一来，开始是柳芽，接着是榆钱、杨叶、香椿，最后是槐花。这个退了，那个来了，象走马灯一样，自生自长，也没人打药。这才叫纯天然无公害哩！”“就是。就咱们自己地里长的菜，知根知底，放心啊！”“咱村不少，最少也有十来个地方。前院石头家，西边棒槌家，东边黑瓜家……”
“老帽家有一棵，不小，可他不让钩。不让钩吧，有原因。他害怕人站到他那个漏屋上，他一个光棍儿懒得修。可他家那棵树大风刮弯了，树头正好弯到房顶，不站到房上钩不到。昨天枣花冬梅几个妇女馋得要命，趁空就进了他家。站到人家房上正钩得起劲，老茂回来了，一见，脸都绿了，‘我说祖奶奶们，下来，下来，我给你们钩，我给你们钩！’几个妇女高兴得像中奖一样哩！……”“滴滴，滴滴滴……”电车喇叭声惊动了大家，原来是叶的丈夫老孔回来了。只见他将电车顺势就支架在路旁，向大家大声宣布了一句“嗨，让我给你们钩吧。”就两手抱住一棵粗槐树，双脚同时踏上树干，手攀脚攀，身体灵敏得如同杂技师傅，只几下，就攀到了槐花正密集的尖端。杜老师忙把木钩递给树上的老孔，不多时，一大枝一大枝的槐花纷纷落地，一旁的孩子们嗷嗷叫着扑上去疯拖。“不慌不慌，我叫你们拾再拾。安全第一，吃槐花第二。”杜老师又维护起治安。“这才是三伏天的雨哩，响动大。”杜老师又耍笑道，“老孔，属猴子的吧！“你猜的真准！在一旁捋槐花的叶，接过话茬，“他，虚岁53了，属猴。“”这像53，我看35还差不多，这身板，啧啧……”“杜老师，你咋忘了，他家的人都长寿！”我接过话茬。“”天下最大的好事就是长寿！也该让叶一家摊上。”杜老师忙让这精话更精。“”这话，爱听，像三伏天吃冰淇淋似的，爽！”叶说笑声很响。公路上不时有开过的小汽车停下。从车上下来的大人和孩子向场地走来，瞬间就讨上一枝，满心欢喜得离去。槐枝堆前又挤进来了两个附近的妇女，她们边说笑边和大家一起捋。
“老孔，下来扯电灯吧。”杜老师又耍笑上。“老孔，天黑啦，下来吧，不要再钩啦！一人拽两枝到自家灯明处去捋，几个孩子，一人拽一枝，叫你们的奶奶妈妈给你们蒸槐花吃。”叶提出了散场方案。于是，一个个手提篮子袋子，或手拿着槐枝的人们渐渐走远。 抬头西望，一个薄薄灵秀白亮的月牙斜挂在暗灰的天幕上，两个星星如同顽童的眼睛，调皮明亮地注视着这群快乐的人们。一首久违的音乐旋律自然得拥上心头，我轻轻地在心中哼唱，并填上新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