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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七律《碧城三首其三》读记 (小河西) 碧城三首其三 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至今垂。 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瑚未有枝。 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 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 上承“其二”。舟中怅望的男伴或许远远地望着那个熟悉的窗户。他不理解她的洞房窗帘为啥至今还“垂”着。他们也许有约定，窗帘下垂他是不能来的，然而，这么多天窗帘总是垂着，他觉得这不正常。他决定来看看。 七夕：七月七日夜。这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刻。 洞房：内室，卧房，多指女性居处。《晚春》（唐-刘希夷）：“佳人眠洞房，回首见垂杨。”《深渡驿》（唐-张说）：“洞房悬月影，高枕听江流。” 大意：为啥她的房间，至今窗帘还下垂？每次像七夕牛女相聚时，都是先约好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这个“洞房帘箔”垂是啥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上次相聚“荷叶正田田”，是“先有期”的。） 颔联：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瑚未有枝。 顾兔：亦作“顾菟”。指月中兔。《天问》（先秦-屈原）：“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兔在腹？”《七召-神仙》（梁-何逊）：“顾兔才满，庭英纷而就落。”《上云乐》（唐-李白）：“阳乌（太阳里的三足乌）未出谷，顾兔半藏身。” 生魄：《尚书-康诰》：“惟三月，哉生魄”。孔传：“三月始生魄，月十六日，明消而魄生。”《惆怅》（唐-韩偓）：“身情长在暗相随，生魄随君君岂知。”《游金山寺》（宋-苏轼）：“是时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初生魄：指月圆始缺时刚出现阴影。 铁网珊瑚：以铁网沉水底以取珊瑚。《本草》：“珊瑚似玉，红润，生海底盘石上。一岁黄，三岁赤。海人先作铁网沉水底，贯中而生，绞网出之。失时不取则腐。”《题宣侍者行卷》（宋-释云岫）：“曾携铁网入沧海，裹得珊瑚树一株。” 大意：明月玉兔，刚刚生“魄”。提起铁网，不见珊瑚。（“初生魄”似是说女冠刚刚怀孕。“未有枝”就是未得珊瑚。或是说女冠已经打胎？这或才是窗帘下垂的原因。） 颈联：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 神方：即神奇之方。《晋书-艺术传-吴猛》：“（吴猛）年四十，邑人丁义始授其神方。”《题龙瑞观兼呈徐尊师》（唐-方干）：“世人莫识神方字，仙鸟偏栖药树枝。”《和左司元郎中秋居》（唐-张籍）：“古镜铭文浅，神方谜语多。” 驻景（yǐng）：留驻景光，指驻颜。《九日奉陪侍中宴后亭》（唐-卢纶）：“管弦能驻景，松桂不停秋。”《悼朝云》（宋-苏轼）：“驻景恨无千岁药，赠行惟有小乘禅。” 凤纸：金凤纸。《天中记》： “唐时将相官诰用金凤纸写之,而道家青词亦用之也。”《旧唐书-崔胤传》：“睹纶音于凤纸，若面丹墀；认御札于龙衣，如亲翠盖。”《宫词》（唐-王建）：“每日进来金凤纸，殿头无事不教书。”《上丞相寿（集句）》（宋-戴栩）：“每日请来金凤纸，修成几卷太平书。” 大意：挑选神奇的药方送给她，教她如何保持容颜；收起往昔来往的情书，以免事情外泄。（怀孕、打胎自然会影响容颜，所以教她以神方“驻景”。） 尾联：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 大意：武帝与西王母人神之恋何等隐秘，也被后人写入《汉武帝内传》。还有什么事能隐藏呢？ “其三”接着“其二”写。“其二”尾联说他“怅望舟中”，自然是因为思念。现在来到了“洞房”，终于明白，她果真怀上了，而且已经打掉了。因此他开始帮她善后。一是搜捡“神方”，帮她调理身体，尽快恢复容颜。二是检查以前的来往情书，销毁“罪证”。当然，从尾联可以看出，至少他是清楚的，汉武帝与西王母的人神之恋，都被曝光，现在这些不合教规也不被社会认可的男女情事咋能隐藏得了？ 组诗写一位身份特殊的女冠的隐秘的情爱故事。均是从其男伴的角度来叙述。“其一”隐约地写了女冠身份的不一般，写了其“男伴”对这位女冠的态度。如果她态度明确感情专一的话（“明又定”），他愿意这样“一生长对”。“其二”具体描述他们的这种不为社会所接纳的奇特情爱，也写了他的担心和疑虑。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来往。限于当时的通讯水平，或会有些约定暗号。男伴有一天突然发觉本该拉起的窗帘却下垂了，他不知道发生了啥情况。他在船上怅望纳闷。“其三”叙述了他们情爱的后果。她怀了而且打了。他帮她补身体，还要毁掉证据。他知道这事情是不可能长期隐瞒的。三首七律讲的是一个故事。虽是奇特的但一点也不复杂的情爱。李商隐高明的地方是一些难以付诸文字的情事他竟然写得还较诗意，不是太露骨。诗本身应无其它寓意。当然，许多读者关心的这个女冠究竟是谁，这个男子是不是作者自己，这些事只有天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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