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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记忆-故乡新堤的河

 老鬼wupx 2020-05-01

      每个人都有金色的少年,串联着如梦如幻岁月中的悠悠乡愁,牵挂起如影同形的孩提记忆。

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情愫,莫过于对家乡那条小河的终生眷恋。

      家乡,一条蜿蜒碧绿的小河穿城而过,它像古老神奇的银河一般,凝聚世间万种风情,化作闪闪烁烁的璀璨星辰,缀满了新堤的史册和我幼稚年华的天空。

     我生长在由明嘉靖三年开埠,位于长江中游北岸的新堤古镇。

这个因水患而诞生,由修堤而闻名的小镇,是一个枕江牵河傍湖的水乡。其生态环境古朴,自然风光绮丽。烟波浩渺雁鸭栖息,莲植万顷尖荷蜓歇,得天独厚水产丰富的洪湖水泊,像一颗硕大的绿色明珠光芒四射,点缀新堤镇如璧似屏,栩栩生辉。

       这条被人称之为内河或者新堤河的自然河流,追溯起它的历史来,勿庸置疑,比新堤镇的开埠时间更为古老。

     它起源于明朝成化六年(公元1470年),在洪湖毗连一体的内荆河(古称夏水)南端,由于洪水泛滥河流改道,突发一条支流贯通了东荆河,内荆河和洪湖水系,径直汇入长江。

从此,它就像母亲的乳汁一样,养育了几百年,世世代代的新堤先民,滋生了河东岸西的乡土文化,造就了新堤繁荣昌盛的辉煌历史。

        于是,这条应运而生的内河,在入江口创造了一处江河湖文化积淀形成的乡土文明。催生了一座集军事、商贸、文化为一体的水乡重镇,造就了河岸港口星落棋布,河面奔帆竞舟如棱的繁忙漕运景象。

新堤镇在明末清初起,就占尽了水陆交通的地理优势,使之经长江西搠川蜀,顺下游东牵江浙,渡洞庭与湘沅两江贯通云贵二地。也就有了新堤几度作为州县级治所的历史,有了悠长的石板街道和幽深窄巷、古色古香青砖黛瓦的老屋吊楼风韵,一跃成为闻名遐迩的小汉口。

      然而,这条家乡的河,让人魂牵梦萦的魅力,并非全是它传奇的故事,以及孕育促进新堤镇繁华的历史贡献。更多让人没齿难忘的情结,则是它怂恿起儿时荡漾的涟漪,把许多辈人少年的快乐时光,镶嵌进人们乡愁那永不凋谢的文字浪花里,让这壮美怀旧华章,在人生旅途记忆的字里行间,演绎得华光溢彩。任何时间去检索复读这段岁月日记,都会倍感幸福温馨,历久弥香。

        风情万种的新堤河水,曾是故乡人的生命源泉。

     上世纪五十年代,内河碧绿清澈,能够像没有被尘垢沾染的透镜一样,让人在水面一瞧,就可以把二三尺深下的河滩泥沙一览无余。

那时,无论是镇上的居民还是划桨的船夫,几乎都是直接到河里取水做饭或饮用。河岸上就有好多处十几级石彻台阶驳岸,以供居民挑水洗菜。

记得我和小伙伴们在玩耍中口渴了,就模仿提篮挑担的贩夫走卒样子,走到岸边用手捧起水来就喝,会觉得河水清甜爽口。回味之际,河水仿佛还透析出从柏枝桠河边莲植间飘溢而来的荷香。河水那种清心润喉的清纯感觉,丝毫不亚于今时自来水与瓶装绝净水的味道。

       内河除了给了我清澈纯净的心仪,更给了我儿时快乐。

我的家就住在离河西岸不远的新建街东端(后来的赤卫路)。从四岁起上私塾直至小学和中学的校址,都在建设街中南头。不管是上学放学和课余时间,我都会流连忘返的游戏在河岸,几乎每天都会有事无事在岸边寻找自己的乐趣。

那时的内河,要比现在宽得多,河里的鱼虾也不少。经常可以看到渔翁在小船上撒网,或者立于竹木筏子上驱赶着鹭鸶捕鱼。每当看着别人用一条细长的竹竿,梢头用丝线拴上小鱼钩,挂上一个苍蝇或者半截蚯蚓,向河面甩手一刷,往往会钓起一条参子鱼来的情景,总是羡慕得不行。

      六七岁的我,还没有甩竿刷参子鱼的本领,但总有法子能享受到收获鱼的快乐。为了达到这个愿望,我最乐意干的家务事,就是替母亲到河边洗菜。

只要有空,总是留意的瞅着母亲做早饭准备工作的进展。一但她择完菜,我就会拿揣着筲箕中的菜,颠起马蹄步,连蹦带跳地跑到河边,匆匆把菜放在坡上。然后卷起裤脚淌入浅水,端着空筲箕在河面上拍打得水花四溅。不一会儿,前来觅食小白刁、黄鳝鱼就会寻声而来,直接在我的腿旁游来游去。有些胆大的小鱼一甚至会直接冲击人的小腿,好像是在愣扑着向人讨食吃。趁这些小鱼还没有感觉到危险,只要看准鱼群用筲箕拦头一撮,说不定就会捞起三五条几寸长的小鱼。每到这个时候,看到筲箕中活蹦乱跳的小鱼,那种惊喜的收获感觉,真是欣喜万分。乐不知疲中,我时常忘记了时间。直到母亲把饭做好了等菜下锅,昐不到我回家的身影,找到了河边,我才发觉把洗菜的正事给耽搁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对内河的眷念之情也更加有增无减。晴天我坐在岸边,看蓝天白云在河中的倒影,在微波粼粼中的无尽变化。

雨天,我爱撑起一把油布伞,欣赏天丝坠河激起的涟漪。如果隔几日不去河边瞅瞅急橹慢桨,撑篙转舵的船只,恐怕总会觉得有些缺憾。

到了晚上,我时常邀约伙伴,相聚在岸边的大木船闷头上,吹着凉爽的河风,指点天上的繁星,远眺着黛夜中两岸的万家灯火。和同伴们讲述着身后关帝庙内那口老井,能通东海的传闻。

那时节,蒙懵的我们,在河畔泊船上胡吹乱侃,抒发对世界的初始认知,度过了好多无忧无虑的乘凉之夜。

       特别难忘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似乎有两个冬季酷冷,房顶上,路上白雪皑皑,许多户人家凌破了水缸。内河也隐去了它平时一碧万丈的风貌,冰封的河面把东西两岸凝固得畅通无阻。人们去对岸,再也不用绕道通过老闸堤背,多走好几里的怨枉路。

这时,从老闸堤上的高处放眼俯瞰冰封千里的景观,河岸停泊的木船竹排,像被镶嵌在巨大的玉璧之中。借此机会,移目再远观两岸栉比鳞次的房屋,被厚厚的白雪遮檐盖脊,势如起伏跌宕的印象派山丘作品。想像中,仿佛大自然鬼斧神功,用冰雪的素材,将河与岸雕塑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立体蜡画。

        二十来天的河道冰封期,让新堤人领略了北国的风情,更给两岸的少年儿童带来了无比的快乐。孩子的怎能放过这难逢难遇的天赐良机。

接连几天,从老闸到油榨巷几里长的内河冰面上,孩子们三五成群,星星点点,各占一处尽情嘻戏,给严冬寂寥的河岸带来了喧闹和生机。当时,我和小伙伴们也乐不知疲,几乎整天都泡在这个天然溜冰场上。

刚开始,我扛着一条长板凳,反扣在河冰上当土冰攝,和同伴们轮换坐在上面,让人推着,和其他的小伙伴比滑行速度,看谁能先到达对岸。

几次比赛,输赢参半。为了提高速度多赢几局,一直冥思苦想却一筹莫展。是父亲的提醒,我立即找来两块厚竹片,钉在了板凳面子的双侧。

改进后的板凳冰撬,由于与冰面接触面锐减,前进阻力小了许多,在和别人竞赛时,不仅操作省力,而且速度迅捷如飞,几乎每次比赛都是胜券在握。

只是,好景不长,这个领先技术,很快就被孩子们学习效仿,引用光大了。

        天然滑冰场上的游戏工具,并不是只有土冰撬,一些滑冰的坐具真是五花八门,取乐的方式也是应有尽有。什么乱竹床,破竹蓆,木椅子,搓衣板,腰圆盒,大脚盆,废搪瓷脸盆,都成了孩子们躺着或者坐着的溜冰器具。甚至有的孩子蹲上一块三六九的老青砖,坐一个大鹅卵石,也可以在冰河上尽情享受或直行,或旋转的乐趣。还有的儿童干脆蹲在大铁锹,竹扫帚上,一手抓住锹把扫帚把,一臂起劲挥舞,如策马扬鞭似的催促同伴拉着,急驰在冰河上。这种陷阵呐喊,所向拨靡的作派,俨然把自己扮成了过五关斩六将,跃马横刀的关云长。

游戏之际,无论孩子们使用何种怪异的滑冰工具,不管他们临场发挥的激情举动如何嚣张,那种速成练就的平衡技能,不惧跌倒一往无前,快乐进取的大无畏精神,几乎都是一脉相承。

        冬去春来四季轮回,到了夏季内河又会给我另样的快乐阅历。当然,父母是断然不准我这个老来生子的独苗去冒游泳的风险。我投入内河的怀抱戏水,始终都是背着他们的胆大妄为举动。

很小的时候,我和小伙伴都是光屁股在内河靠坡打濮湫(游泳)。再长大些有了羞涩感,戏水打湿了裤头,就索性穿着它坐在河边,顶着烈日晒干了裤子才敢回家。背着大人去偷泳,发觉了会挨揍,更畏惧家长会告诉老师,这样就会与三好学生称号无缘。因此晒干湿裤,同时将身体烤得汗流浃背是必须的,也是小伙伴们瞒天过海的一种行之有效对策。汗渍的身体,可以掩盖偷着玩水后直接回家,被大人在手臂上会挠出白色痕迹,暴露戏过水的行踪。

      到内河戏水,我完全可以称之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无惧无畏胆大包天。第一次下水,我就险些丧命。

记得那天在西岸的面粉厂坡岸下水,兴奋地地扑到水里就被呛得不行。没掌握要领在水里手足无措,一阵瞎折腾。结果想憋气也憋不往,想浮又浮不起来,只好在齐胸深的水里蹚来蹚去找感觉。没想到直立的躯体在水里半沉半浮,摇摇晃晃如太空漫步,身不由己,竟然失足跌进了面粉厂抽水机的深沟里。

没顶的河水让不会游泳的我,在水下失去了方向,吓得魂不附体,顿时精疲力竭呼吸困难。迷迷糊糊之际一阵脚蹬手抓,拼命挣扎。

万幸的是一脚蹬在了支撑吸水管的斜撑木柱上,才借着反作用力冲出了水面,急中生智,双手一把抓牢了悬吊在水面的水管,总算有惊有险拣回了性命。

      尽管那次历险惊魂,尔后有几次被河滩上的瓷片,把膝部腿部划出深深的伤口。但是对于立志学泳,甘冒回家挨揍风险,我从未打过退堂鼓。一切挫伤和困难,动摇不了我在河水中锻炼成长的决心。

我在河边从狗爬式学起,很快掌握了踩水,速水等技巧。那时候孩子们在河里学游泳,根本上没有什么游泳圈,救生衣作为保护。顶多就是抱上一根短木头,或者几节大竹筒子作为护身符。学习过程中,也没有教员指导和救生员的护卫。孩子们都是相互学习,凭悟性揣摩,靠胆大坚持自学成材。

刚学会了狗爬式不久,我就大胆地将一个小木桶反扣在水面上,拧着桶把,居然成功的一鼓作气,游到了半里宽的河对岸。

       继后我又学会了仰泳和潜水,在河中更是如鱼得水。时常我会手挽行舟舷边约防撞圈,或者抱紧过船后艄的舵木,再不然就是抓住过往木排、竹筏后端腾出的梢头,结伙搭上顺风船筏,来回游弋在内河轮船码头与柏枝桠之间的中流里,作两趟省力的短程往返巡游,借机在滩涂掰扯莲篷和农家的菜瓜。

每当和小伙伴们戏水累了,就抱着西来庵河边吊楼子下的立柱,推动手掌激起水花,互相攻击打水仗。有时又会躺在水面,时不时动几下手脚,仰视着蔚蓝天空上泘云飞渡,侧视河面的过帆流舟,享受着美好阳光,全然把自已当成了自在逍遥的神仙。

      而或,一群小兄弟也会浮在水里异想天开,尽情的吹牛比本领,看谁能在水里憋气的时间最长。赢了儿童的可以获得输家在西正街,那间滨江茶楼下的茶场里,用五分钱买来的一条黄瓜作为奖品。

这种在内河里抖胆竞技的游戏,检验出了小伙伴们打没鸡子(潜泳)潜越东边竹器社河畔竹排,横穿西岸轮船码头两艘趸船底部本领。也练就了新堤孩子们结伙摸上趸船顶,爬上老闸河内栈道的石狮、石象头顶,进行'插冰棍'、“双飞燕“、'挺收腹'、“反跳水“、'侧回转“的跳水技能。

          岁月虽然逝去花甲,但我不会淡漠故乡的内河,是我初生襁褓庇佑的感恩之情。我曾以儿时不屈不挠,披荆斩棘的勇气,在水里练胆,以磨砺心志的精神在内河中博击,终于顺着老闸口游出内河,横渡长江,登上南门洲。继而走遍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

然而,只有儿时在内河里这些快乐里程,才是我人生长河中,成长历练最成功荣耀的缩写。

是的,新堤的内河,是我儿时升帆出航的港湾。我兜满情爱从河畔出发,带着在内河练出的雄心壮志,走上了人生的征程,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精彩。

漫漫路其修远兮,奋进求索中,我一生曾得到和失去了许多。而一丝一毫没有失去过的,还是孩提时与内河结下的不解情缘。

无论走到哪里,见过多少奇异的丽川秀流,总觉得难以与我心中的乡河媲美。心目中,我早已把内河两岸的作坊、码头、茶馆影像定格。把腌鱼厂、油厂的咸鱼气味和花生油饼的清香,还有林林总总的家乡味道,打包珍藏。借河畔老电厂点燃的街灯,复读了儿时记忆存档,录制罢内河划龙风的锣鼓声,将这种种绵长无尽的心恋乡愁,交织着那快乐少年故事,作为一套铭骨铭心的乡河雕刻。

为之自豪的乡河,儿时与之邂逅结缘的岁月记忆,定然和许多洪湖新堤人心心相印,永久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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