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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宫斗”解读杨振宁王贻芳对撞机之争,是把科学庸俗化

 华民 2020-05-03


用“宫斗”解读杨振宁王贻芳对撞机之争,是把科学庸俗化

一年前,杨振宁在中国科学院大学演讲,演讲过程中,沉浮多年的“对撞机”争论再次被年轻学子搬上桌面。

杨振宁对此的回答是“Party is over”,他不仅再次重申自己反对建对撞机,还耿直地建议这位提问的学生不要再研究高能物理了。

几个月后,一篇名为《杨振宁的最后一战》的热帖传遍网络,作者从科学和时局的角度细致分析了杨振宁与王贻芳的对撞机之争,然而细细咂摸,文章通篇通俗、接地气的热闹之下却隐隐夹杂着一股浓浓的“宫斗”意味,近乎将一场科学之争描述成了“保守派”杨振宁的造神论证,而那些支持建对撞机的科学家则被打为“激进派”,更像因私人好恶与名利纠缠去浪费人类资源的“败家子”。

但被人看热闹一般三两下读懂的科学论述背后,从来不是,至少不够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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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or not to be”,对撞机的天平不平衡,但没有高低之分

世人对于对撞机的了解大都停留在媒体渲染的“200亿美元”花费上,至于这个东西如何建,有什么效能,有什么优劣知之甚少。

事实上,它就是一套发现新粒子的物理设备,只不过这套设备需要两台能量和精度极高的粒子加速器和一套占地面积特别大、特别长的环形隧道。

2008年时欧洲建起了一套——欧洲核子中心(CERN),位于地下100米,直径27公里,横跨瑞士与法国边境。这套庞然大物凝结了7千名科研人员的心血,耗时14年建成,造价37.6亿欧,每年维护费10亿美元,预期寿命15年。

可以说它曾经承载了高能物理学(粒子物理学)的全部期待和未来使命,遗憾的是,相关研究机构至今没有传出发现新粒子的确切消息,目前正在继续改造升级中。

从现实的数据和结果来看,对撞机无疑是一项奢侈且没有收获预期的投资。建设一套更大的超级对撞机意味着更大的投入和更高的风险,尤其还处于发展中、不乐于搞国际竞赛的中国,几百亿甚至上千亿美元去驳一个超小概率的超前未来,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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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对撞机项目推进的,是高能物理这滩深海。与所有其他物理范畴未被发掘时一样,高能物理尚且停留在初级阶段,深入研究可以验证物质的转化,对人类而言有着原子核理论级的重要意义。

但这一领域不仅需要理论,更需要实践去验证和推进,而对撞机这一目前唯一人类可控的工具也就成了突破瓶颈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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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的大部分科学发展都伴随着巨大的投入和漫长的过程,初始科学研究的成本和结果也不能为人控制,从航天到核变、从基因工程到量子理论无一不是如此。

但物理的前进意味着科学的前进,科学的前进意味着人类的前进,我们正是踩着这种风险走到今天的。在这种前提下,对粒子研究的期待和渴望等同于人类挑战未知的本能和宏愿,无可厚非。

对撞机之争在国内已经沸沸扬扬了五六年,无论科学界、媒体还是普罗大众,都在衡量种种因素之后站在了反对阵营,支持的仅有少部分学者和不明就里的发烧客。

但单纯将对撞机作为一个科学问题来考量,反对建设对撞机的人是从投入回报比和当下出发,支持建设对撞机的人是从可能与未来出发,而且后者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双方并不存在观点高下,也没有所谓的谁对谁错,谁比谁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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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贻芳

对撞机的支持者不是什么“超弦教”,对撞机的反对者也不是什么“上神”

王贻芳作为中国高能物理界代表人物,在中科院、中科大从事中微粒子方面的教育和研究工作。布莱恩·格林作为一名美国知名学府的教授,写了许多书、参演了许多影视作品,致力于传播“弦理论”。

史蒂芬霍金作为黑洞和宇宙论学说创始人,预言了人类将在几十到几百年内的毁灭性巨变。爱德华·威腾作为“弦理论”的代表,预示粒子研究会推动人类发展。

他们都是粒子物理学的支持者,这些强调对撞机重要性的人被热帖作者形容为“靠近窗户看长夜”的人、“禁闭于密室却没有钥匙,只能奋力撞门”的人、感受着常人感受不到的痛苦的人,因宣传游说被冠以“超弦教”这种死忠教派的讽刺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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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无疑暗藏着西式“一神教”倾向,很容易引导普通人走入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认知误区,变相是在以一杆子打死所有的反对声

而那套所谓“从事高能物理的人都指望着对撞机上马,否则这些人的余生将无所事事”的论调,对于一些有科学追求和科学成就的人而言也显得庸俗、浅薄。

用“宫斗”解读杨振宁王贻芳对撞机之争,是把科学庸俗化

杨振宁是站在中国科学金字塔尖上的人,无论从他提出的杨-Baxter方程、弱相互作用宇称不守恒、杨-米尔斯规范场,还是多年间为中国物理学发展招贤纳士、拉赞助帮高校建设高级研究室,都不难发现他是一个务实的物理理论学家,天花乱坠、没有结果的理论难以打动他。

他站出来反对建设大型对撞机有着科学实践性的考量,因为粒子研究至今没有可观突破,也没有任何应用发展,他个人并不看好高能物理学的未来前景。

另一方面,作为中国人,他也难免考量到如果几百上千亿的研发资金投入到国内其他科研领域,取得的成果要远比对建设撞机来得实际、可观。

用“宫斗”解读杨振宁王贻芳对撞机之争,是把科学庸俗化

反对建设对撞机的科学家是从实际和结果出发,支持建设对撞机的科学家是从追求与机遇出发,无所谓正派、反派。

谁能保证当下的争论在未来会被证实还是证伪呢?谁能保证高能物理学未来就不会带动科技爆发呢?在一切被验证以前,没有谁该受鄙夷,没有谁必须歌颂。

用“宫斗”解读杨振宁王贻芳对撞机之争,是把科学庸俗化

科学应该流行起来,应该走进寻常人的世界,但不该停留在人们“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的玩笑浅滩,也不该被“地圆说”上绞刑架的偏执绑架,更不该将科学家的前沿争论俗化成“宫斗”来亵玩,而应该让事实说话,不断向真实靠拢。

科学是深海与星空,永远藏着广袤的未被探知的领域。人类作为生活在地球上的一个物种,虽进化出了高级智慧和文明,却也衍生出了傲慢和偏执,容易被自己遮住双眼。

保持敬畏和谦卑、保持好奇和质疑,客观理智地看待一切,生存与发展之路常能长长久久,不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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