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龙有悔01、02】《周易》乾卦星象的研究概括

where5 2020-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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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龙有悔】的前两期视频已经发布，视频讲解得更详细，并增加金庸小说的解读，提高趣味性（虽然效果有效）。但在文章中，这两集只是一节，所以一起发布。

正文：

《周易·乾》爻辞云：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上九：亢龙有悔。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彖传》又云：

“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周易》中每卦六爻，自下而上依次为初、二、三、四、五、上。阳爻曰九，阴爻曰六。乾、坤二卦在正常的六爻之外，分别多了一个“用九”和“用六”，但卦象仍为六爻，“用九”或“用六”独立于六爻之外，并非第七爻。

大明，指太阳。《诗·大雅·大明》毛传：“日以广大，故曰大明。”始终，指四时，即一年长度。《礼记·乐记》“始终象四时”即此义。大明始终，即地球绕日运动的一个回归年周期。按《彖传》所载，古人曾把一个回归年按“龙”的不同形态而分为六个时期——即六个季节[1]。我们可以把这种将一年划分为六季的历法叫做“六龙历”。

“六龙历”只关注太阳的运行（大明始终，六位始成），对月相圆缺的规律没有涉及，是中国古代一个纯粹的回归年太阳历[2]。对不同季节、月份所对应的苍龙星象的描述是这部历法的主要特点。

闻一多首先注意到乾卦与苍龙星象的关系，并根据《说文·龙》“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认为乾卦爻辞中初九“潜龙”为秋天之象，九二“见龙在田”为春天之[3]。天文史学家夏含夷[4]、陈久金[5]据《礼记·月历》的记载、农谚“二月二、龙抬头”等秦汉时苍龙星的不同变化，认定九二“见龙在田”、九五“飞龙在天”分别是秦汉时期农历二月春分、五月夏至的天象。

此后，秦广忱提出乾卦六龙是一部以冬至为岁首、将一年分为六季、每季六十天、其余五六天为过年日的太阳历，并将其称为“六龙历”[6]。宋会群持相同观点，并指出夏、陈二人的研究存在三个问题：一，用秦汉时的天象去解释成书于西周晚期之前的乾卦爻辞不合理；二，二人所据文献全是反应秦汉天象，没有一条是解释乾卦爻辞的，这从逻辑上讲是张冠李戴；三，二人把完整反应苍龙星在一个回归年运动的七爻（包含用九）爻辞割裂开，仅解释符合秦汉天象的三四条，而对其他爻辞或砍掉不用（如陈氏认为初九潜龙不在苍龙诸态之列），或不作所当月份的解释。[7]

总结秦、宋二人的观点，最有利的证据为汉朝时期的易学文献以及《素问》《难经》等医书中有将一年分为六个甲子的记载。

西汉《京氏易传》卷上：“建子起潜龙。”（《四库全书·术数类》）

《素问·六节藏象论篇》记载：“天以六六为节，地以九九制会，天有十日，日六竟而周甲，甲六覆而终岁，三百六十日法也。”它指出了六十甲子的作用，一年包含六个甲子，即六个季节。

《难经·七难》曰：“然冬至之后得甲子，少阳王，复得甲子阳明王，复得甲子太阳王，复得甲子太阴王，复得甲子少阴王，复得甲子厥阴王；王各六十日，六六三百六十日，以成一岁。”这里不仅说明一年分为六季，还道出岁首是在“冬至之后”，冬至不属于六个甲子，是六季三百六十天之外的“过年日”。

唐·孔颖达《周易正义》疏引汉“诸儒”曰：“诸儒以为九二当太簇之月，阳气发见。则九三为建辰之月，九四为建午之月，九五为建申之月，为阴气始杀，不宜称飞龙在天。上九为建戌之月，群阴既盛，上九不得言与时偕极。”（《十三经注疏本》）

汉时“诸儒”普遍认为乾卦从初九到上九六爻分别对应建子、建寅（太簇）、建辰、建午、建申、建戌之月。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对乾卦的内容不再理解，于是孔颖达并不认同汉时“诸儒”的正确观点。

古文献中对“六龙历”的描述最详细者，当属《易纬·乾凿度》：

“天道左旋，地道右迁，二卦十二爻，而期一岁。乾，阳也；坤，阴也。并治而交错行。乾贞于十一月子，左行阳时六；坤贞于六月未，右行阴时六……阳卦以其辰为贞，丑与左行，间辰而治六辰；阴卦与阳卦同位者，退一辰以为贞，其爻右行，间辰而治六辰……历以三百六十五日四分度之一为一岁，易以三百六十析，当期之日，此律历数也。”

这段话是说：

一，《周易》中乾坤二卦十二爻，对应一年十二月。

二，乾卦六爻，从建子（农历[8]11月）起，按顺序（左行）每隔一个月（间辰而治六辰）分配一爻；坤卦六爻，从建未（农历6月）起，按逆序（右行）每隔一个月分配一爻。

三，一回归年365.25天（历数），而“六龙历”为了简便整齐，为了符合律数（律数十二，360为其整30倍），历法中只排列360个常规日序（当期之日）。言外之意，并非“六龙历”真的一年只有360天，而是把其余的五六天不算做“当期之日”，独立于六季十二月之外（是为先王立表测影核对历法的过年日）。

按照《易纬·乾凿度》的记载，“六龙历”的示意见图2-1和表1。

宋会群注意到，九二爻“见龙在田”出现在建寅之月，比秦汉时期的星象“二月二，龙抬头”提前了一个月，根据岁差原理，推算出“六龙历”的使用年代应比秦汉时期提前2148年，大约距今四千多年前[9]。但在他的推算中没有考虑太阳历与农历的区别，“六龙历”的星象相比秦汉时期提前的具体天数并非恰好一个月，也没有考虑不同日期日落时间的不同所造成的影响。

图2-1 “六龙历”乾坤12爻与月份对应

表1：“六龙历”月份设置法

参考文献：

[1] 惠栋《周易述》曾说：“六位之成，六龙之御，其皆有时；”他还说：“群龙亦谓六龙，皆居天位也；但龙之潜、见、炀、跃、飞、亢各有其时”。这些说法很值得重视。

[2] 秦广忱：《乾卦“六龙季”续》，《周易研究》1991年第4期。

[3] 闻一多：《周易义证类纂》，《古典新义：闻一多全集（二）》，三联书店1982年，第45至48页。

[4] 夏含夷：《<周易>乾卦六龙新解》，《文史》第24辑，中华书局1985年，第9-14页。

[5] 陈久金：《<周易·乾卦>六龙与季节的关系》，《自然科学史研究》1987年第3期。

[6] 秦广忱：《乾卦的“六龙季”太阳历》，《周易研究》1991年第3期；《乾卦“六龙季”续》，《周易研究》1991年第4期。

[7] 宋会群：《乾卦六龙态的天文含义研究——<左传>“龙纪”历法钩沉》，《史学月刊》2002年第2期。

[8] 农历为阴阳合历，而“六龙历”则是纯粹的太阳历，秦汉时期，阴阳合历沿用已久，古人只能以农历的月份对比“六龙历”，实际上并不准确，仅仅是大致相当。农历也叫作夏历，相传始于夏代，笔者认为两者不完全等同。本书试图探究真正的“夏历”，通过“夏历”的发展还原华夏上古史。书名中“夏历”加引号，表示夏代或夏人使用的历法，非特指农历。

[9] 宋会群：《乾卦六龙态的天文含义研究——<左传>“龙纪”历法钩沉》，《史学月刊》2002年第2期。

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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