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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蓝月光  总觉得，没有河流更牵动我的意象了。看到大地上那些河流，我就觉出豪迈，觉出感动，常常就想要流泪。 河流是大地的血脉。 当我看到那些地图上的水系时，我总是被那些血管一样的水系而惊叹，而沉迷。这枝枝脉脉大大小小的水系呀，多像人的毛细血管，正是它们如此丰富，如此纠结，又如此精确、科学的盘绕在一起，才让这万物丰美，土地肥沃，大地复活。一切都焕发出希望和勃勃生机。生命怎么能没有血脉呢？ 想想这造物也真是神奇，它造了巍峨的高山，造了辽阔的草原，造了广漠的平野，那么这一切都太单调了，太僵硬了。就需要河流，正是河流的流动，让这一切活了起来，生动了起来，优美了起来，诗意了起来。 河流曲曲弯弯，承载着清清的流水，由小到大，由高到低，然后缓缓奔流入海。人们总是逐河而居，在河水边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河水边成长，放飞希望和理想。河水给了他们生命的水源，河水给了他们生命的食物。河里的鱼虾，河水的灌溉，可以让他们种植庄稼，农耕。这片土地总是被大的小的河流所蔓延，所拥抱。 翻开《诗经》，这民族最初的史书与儿歌，哪里没有河流的影子呢？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这是写黄河的，大河舒展，河水洋洋北流而去，有人在撒网捕鱼，那些鱼儿在网中跳动着。河边上，水草丰茂。 “汉之广矣，不可永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这是写长江、汉江的。这两条大河，让多少人望穿秋水，相思熬干。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这是描写溱水淆水边人们欢聚，男女相聚爱恋的。与上首诗歌的苦痛不同，这是一首乐歌。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是形容淇水之美、君子之风的。 “淇水悠悠，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有女子远嫁。想念家乡，也想念那条清清亮亮的大河。就在这些河流边，人们诉说着忧愁，诉说着欢乐，诉说着感伤。 人们依偎着河流，就像儿女依偎着母亲。人们喜爱河流，又像喜欢热恋的情人。河流总在奔走，总在诉说。或是一头乱发，或是轻柔如雾。或是优美的，或是狂暴的。或是张扬的，或是沉静的。 每每听《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就会热泪盈眶。不管高原平原，不管中国外国，还有什么，比河流更能牵系人的情感呢？我们都是河流的孩子，我们都是大河的儿孙，我们都是吸吮着它的乳汁长大的呀。人们对河流总是充满深情，对河流充满依恋。这是发自内心的情愫呀，这是源自内心的感动。 生长于黄河滩。每有闲暇，就会带了孩子缓缓去看黄河。日光下，黄河水滔滔汩汩，波光闪亮，如同一匹黄缎，铜汁翻涌，那奔流的场景，总是牵动我的欢喜，牵动我的悲伤。孩子们在黄河边嬉戏着，他们不就是我们以前的缩影吗？ 有渡船，在这浊黄的水流上奔走，来回摆渡游人。他们就依托这大河为生。河岸边，还有渔船，在撒网，在捕鱼。千千万万年，就是这样生活。有人在用河水浇地。 大河奔涌在土地上，大河也从来不只是奔涌在土地上，它还奔涌在心头。大河是一种意象，大河是一种雄风，大河是一种豪迈，大河是一种象征。 孔子见了大河，感叹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感叹那时光如水，永不止歇，终要把一切带去。 “河不出图，凤鸟不至，吾已矣夫。”黄河水永远不得清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看不到清明，实现不了理想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多少英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些人看着大河，还有另一条奔昂的大河在他们心中涌动。那是时光之河，那是岁月之河，那是悲喜之河呀。 河流还是情感，还是大地的另一种隐寓。人类的历史不是一条河，人生不是一条河，血脉不是一条河么。既然是河，就要奔走，哪有静止不动的河呢。既然是河，就要流动。既然是河，就要找寻自己的出路。怎么能中途而止，中途而逝呢？既然是河，目标就要朝着大海。 河流有雄大，有纤细。有粗犷有静美。但它们本质上都一样，它们都是河。它们的使命就是奔腾，它们的目标都是前方。在不断的汇合中，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奔流入海，完成生命的另一个飞升和蒸腾。 我喜欢听河流的歌唱。每条河你细听，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歌声，用了它们自己的方言。大河的歌声是粗犷的，小溪的歌声是清亮的，泉水的歌声是轻快的。它们都源自大地，都源自大地那深沉的心音。 河流在大地上蒸腾，河流也在我们的心里蒸腾。作为大河的儿女，我常常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大河的情感。特别是当我痴痴呆呆的在那大河之边，看它夭矫如龙，蜿蜒奔走，滔滔汩汩，连天接地时。那一刻，总有一种情感激越着我，鼓荡着我。我知道，那是我心中另一条大河，在奔涌。它们是相通的。每一个大河的儿女，心里面都有一条这样的河。一头连着大地，一头连着我们的胸膛。 我喜欢一首诗歌，这诗是纸上的大河。 “我瞧见它那浑浊的胸膛 在夕阳下闪耀的金光。 我了解河流： 古老的黝黑的河流。 我的灵魂变得像河流一般深邃。” 我喜欢大河。这缓缓奔腾的生命之河，这浩荡奔流的情感之河，这滔滔汩汩的力量之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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