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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前，你在我身旁，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十年之后，你已离开那么久，我却仍记得你所有的温柔。 许多年前的某个关于你的梦境，我仍清楚的记得：爷爷，说他要走，然后坐上一辆马车狠狠地丢下我们，然后你抱着我，默默落泪。那时候，我以小孩子特有的天马行空的想象想你描述梦里的爷爷有多么凶神恶煞，然后你轻轻拍着我的头说：“别瞎说，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很帅的！”我忘记了你说这话时目光里是否带着幸福，我想一定有。 是的，我除了在相片上在梦镜里在你们口中了解、想象与爷爷有关的一切，已找不到其他途径，十八年前那个冬天，我出生了，他也离去了。 他们都说，在小孩子里你最疼的是我，因为那时候我是最小的，现在看来也许还有一层原因：你的丈夫用死亡换取了你的孙女，也就是我的新生，所以你对我的疼爱翻了好多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猜想是否恰好戳中了你的心房呢？ 八岁那年夏天的夜晚，我从梦中哭醒，只因梦中的你甩开了我，说要离我而去。醒来后的我，褪去平时的任性和无理取闹，紧紧地抱着你，害怕你真的离开。你只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为我扇着凉风，我便枕着你的胳膊安心睡去。 几个月后，你突然住了院，爸爸说，你只是轻微的肺病，过几个星期就可以回家，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因为没有你的日子，我会睡得很不踏实。几个星期后，你果真回来了，只是有些憔悴，不再给我们做好吃的饭菜，总是卧在床上。我却丝毫没有察觉你的不对劲，仍然开心的给你讲那些好玩儿的事，你只默默微笑听着。还记得那年中秋节，问你要了十块钱，买了一盒大号的橡皮泥，没心没肺的在你面前捏着各种形状，却不知道，你身体里的癌细胞随时可能结束你的生命。 你离开前一星期，我才知道你得了癌症。那时我还太小，并不清楚它意味着什么，只是爸爸说，你随时都可能离开，永远的离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自己得的病是什么，聪明的你才会忍着全身疼痛回到家里，只为了看看我仍稚嫩的脸，听听我仍稚气的声音. 然而，病情的不断恶化，他们怎么忍心看你忍着疼受苦。那晚，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看到你空空的病床，我天真的以为你的病好了，以为天使们听到了我许下的愿。但是，看着病房外所有人的泣不成声和另一个房间你苍白的脸庞时，希望碎了一地。我静静走向你，或者是被他们牵着过去，我已记不清，脑海里还不断响起你喊我时的温柔声音，心中还不断涌现你怀抱我时的温暖。可是，你却在那里一动不动，明明你的手掌还向我传递着温热，明明你前一天还对我笑啊。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你真的丢下我了，永远的丢下了。 他们说，你离开前，嘴里仍不断念叨我的名字。而我，不在你身边。 十年了，你要是还在的话，该是七十八了，你看我怎么会忘，你比我大了整整一个甲子年，你生日比我生日晚十天。我知道，你也不会忘。 暑假时，去看了哥哥的奶奶，她年纪也大了，哥哥不在攀枝花，我想我该多去看看。当时，她一直握着我的手，我牵着她一级一级的上楼梯，一步步地走着。微冷的夜风轻轻拂过，我再次想起你，要是现在我仍能握着你的手，牵你上楼梯，能毫无顾忌地搂着你，靠着你的肩，给你讲好多故事讲我的喜怒哀乐，该多好。 现在，我在广州，离开了家，却仍然在好多个午夜梦回时想你。翻出黑白老照片：你梳着大麻花辫儿，笑容温婉，爷爷在你身后，目光炯炯······捧着照片，我似乎被你的幸福感染一般，幸福地笑着。 你对我的爱，会在我的成长岁月里绵延，会在我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支撑着我，会在我周围布满荆棘但却仍想要往前进的时候鼓舞我，那些回忆的画面定格在我记忆深处每个小神经里，偶尔在脑海里为我放映一场老电影。提醒我，你其实从未离开，不论再有多少个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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