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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东北的山林深处

 Brian5202 2020-05-08

   (一)

有一段时间,我痴迷于闽东北山林中的风景,寻访山野中的那些古老村落,成了假期回家乡的重要活动。驱车来来回回,兜兜转转,把山林中的那些古老村落逛了十几处,沿途看了大小廊桥,听了清溪飞瀑,拜了山野小庙,赏了佳木繁荫;也不断和深邃的深谷幽壑擦身而过,愈发神往却也更回味其原始荒芜的韵味;烟雨迷蒙中曾驻足看一朵小黄花清新的姿态,听落雨溅草末,阻不住迷雾浸染山川,感叹时间不停,心中滋生出几分怅然。闽东北的山野中看不见惊世骇俗的大风景,却有难以言喻的韵味。风景像野花一般在路边无声无息地绽放。来来回回几次,心中对闽东北山野的景致也渐渐有了轮廓。杨源、坂头、洞宫、漈下、漈头、禾溪、浦源、陈峭、厦地、龙潭、棠溪、下党、杨梅洲、玉林、廉岭、龙井坑......名字陌生抑或熟悉,这些蜗居在闽东北大山深处的田园村落,在荒蛮的山野中、在山林幽谷之侧,展示着古朴、诗意的美。

最遥远的村落,从县城驱车,要兜兜转转两个多小时。数年前在宁德周宁、政和、屏南这一带高速公路开通之前,从闽东福安出发去寻访那些村落,交通上是个大挑战。高速公路最多解决一半的路程,其余的省道、县道或崎岖的村道,才是路途的主角。却也是风景的主角。闽东北山谷幽深,沟壑横亘,茂林修竹、小溪流、小瀑布等皆是路途中的常景,却也无西南大地山川的魑魅逼仄。

我曾沿着幽深峡谷一侧的一条坎坷公路,去寻访闽东洞宫山麓一座叫坂头的古老村落。与山涧峡谷同行是一种极美妙的感受。车行途中,数次停顿,静默感受山水清音。溪流在怪石突兀的峡谷中时而汇聚成潭,时而拍浪而下,水流的声音像是不停歇的风拂茂盛的草丛。偶见瀑布从一侧逼仄的山岩旁飞奔而下,坠入潭中,再急匆匆地哗哗流逝。路边偶或驻有小庙,香火极其稀疏寥落。这些没有太多修饰的质朴山野,是理想中的风景。峰回路转的尽头便是期待中的坂头。坂头村以廊桥开篇,坂头花桥是一页极其厚重的序言,以考究的工艺和浓郁的古风诉说着古老村落遗落在深山的往事;其实,这里的溪涧不算深邃,凌驾于溪涧之上的花桥更像是一幢供奉神佛的殿堂和供村民休憩娱乐的场所,如果仅是为了交通,应该大可不必如此兴废土木。除了交通功能,坂头村的廊桥还承担着保障一方人杰地灵、富裕繁荣的风水锁关作用。清涧穿桥而过,绿柳摇曳波光,两岸古老民居沿溪次第展现。群山之中,那是一段宁静而质朴的山居时光,一副浑然天成的山水田园画面,令人醉心不已。闽东北山林中,尤其是政和、周宁、寿宁、屏南一带,隐匿在群山深处的廊桥与古村像是遗世独立的风景,当我千里迢迢跋涉遇见它们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梦里的世外桃源。青瓦上萦绕着的炊烟、清涧中嬉戏着的鸭群、扛着锄头穿巷而过的农人们、慵懒地趴在路旁打盹的田园犬....而这一切的景象,似乎也正可以勾勒出了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感性最脆弱却又最美好的乡愁记忆。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村舍从繁茂到萧条,生息繁衍从一首诗到另一首诗的过渡,似曾相识的乡土家园,即便峰回路转山水千万重,千百年来都不曾远去。

              (三)

囿于闭塞的交通,加上相对落后的旅游开发意识和宣传力度,闽东北山林中的古村落一直是藏在深闺人未识。比起特色鲜明、被抓紧吆喝叫卖的江南古镇群,皖南、婺源古村落群,这一带的村舍可谓质朴、野趣得多。在江西婺源清华镇,那座古老的彩虹廊桥已被包装地严严实实,和着周遭的山光水色,一并被打包叫卖,效果居然还不赖。闽东北的古老村落,至今没有变成圈养成收费观光的景点,它们在山林中的存在姿态极其普通,就像质朴无华的山居田园生活,晴耕雨歇,夏有鸣蝉,冬见枯叶,涧中溪水不藏华年,若非有心寻访之人,未必能觉察它们的美。

“水村山郭”是闽东北村落的最好定义。一衣带水是赋予这些山村灵动气息的主要元素。清涧与溪流在跋涉成江海之前,在闽东北的山林中是温婉的浅吟轻唱。山林生活离不开逐水而居。数百年前,千里迢迢远道而来的先祖们筑渠引流,终将这里悉心开辟成子孙后代生息繁衍的世外桃源。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条小溪涧欢唱而过,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溪水将岸边褐黄的青瓦马头墙洗得斑驳,将村里的故事洗得褪色,时间终于老去,终于变缓,终于沉寂,村落也渐渐沉静成一幅画,溪水中是潺潺流淌的静好岁月,是温柔倒影的锦瑟华年。闽东北山林中的民居大都是土木屋,内部木头结构,外部泥墙黑瓦,马鞍形的防火墙线条流畅,蹁跹若飞。

历经百年风雨,高耸的褐黄墙面本是浑浊的基调,汪汪一水恰好打破这种沉闷,倒影中多了几分亮泽,少了一点腐朽,将古老的村落调和成一幅清丽的水墨山居图。那条穿村而过的水流,将两岸的古老民居串联成一条优美的蜿蜒弧线,弧线上有晾晒的衣物,有打盹的田园犬,有三两交谈的老人,有端着饭碗追跑幼童的妇人......山里的岁月,时间总是比外面的迟钝,这水还是那条水,这墙还是那堵墙,只是岸边的步伐少了,墙角的青苔多了,村落从来没有拒绝生长,却挡不住时间的年轮,因为那些曾经的宗族力量和农耕文明赋予它们的成长蓝图,早就逐渐瓦解。何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藏匿在这些古老村落的山居时光,或许就是标准答案。

沿水进村,缘溪前行,我在这些村落中闲逛、拍摄,有种置身于江南水乡的错觉。山林、溪涧、矴步、祠堂、廊棚、马头墙、美人靠、天井、倒影、黛瓦、牌坊、廊桥、佛像、香火、寺庙、杨柳、水车......这些词汇串联在一起,你可以联想出怎样美妙的画图?恍惚间似有江南的背影,带有潮湿的水汽和古老的情节,但山林远比江南质朴和粗糙。这些围拢于水、寄居于水的元素,在不同的村落中自由组合,自由呼应,它们以最合适的存在姿态,为每个村落勾勒出最和谐的生活图谱。每个村落都有气韵生动的细节,无论从它们哪个节点切入,似乎都可以去回味时间的定律、田园的规则和山林的侧影。我可以给每个村落的风景贴上不同的标签,如禾溪之清丽、坂头之古朴、漈下之灵秀、杨源之明朗......它们既是风景,也不算是风景,或许只是一种寄居于山林的生活方式,从古至今,散漫生长,鲜有道奇。我还曾惊艳于一种线条的组合,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屏南厦地村的景物,高耸的防火墙层叠延展,黛瓦将蜿蜒的线条勾勒得分外鲜明,屋前有几株秋柿流露着霜后的鲜红,像是古老与现实的交汇、谦卑和热情的交融。这些村落中潜伏着季节带给山林的密语。

(三)

鲤鱼溪是闽东北诸多村落中最不可忽略的景观,也是最典型的标识。村子是老去的,溪水是流泻的,溪水中成群结队、意气风发的鲤鱼们是世代更迭、不竭生长的,这或许便是禾溪、浦源、杨源、漈下、漈头、棠溪等这些古老村落保持鲜活生命力的原始养料。周宁浦源村的鲤鱼溪是最为知名。潺潺一水,千尾鲤鱼。站在岸边朝水中招呼,溪中的鱼便循声而至,张嘴讨食,有着孩童般的天真无邪。若向水中投掷些杂粮饼干之类,鱼儿们便抢成一团,格外热闹。溪流中的鲤鱼与生俱来不存在对人类的警惕,长期的养尊处优使得它们多数是肥嘟嘟的可爱形象。不能捕杀鲤鱼是村民世代的约定,在浦源、杨源等村落中更有鲤鱼冢,鱼死了,要举行隆重的葬鱼仪式,由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口念祭鱼文,村民敲锣打鼓,燃放鞭炮,隆重下葬。       

曾读周宁浦源村的一篇祭鱼文,字里行间对鱼的情感呼之欲出,感人至深:“溯吾先祖,为澄清溪水而放养汝类,螽期繁衍,遂以涧里鳞潜而蜚声遐迩,迄兹八百春秋。人谙鱼性,鱼领人情,患难与共,欢乐斯同。洋洋乎吹萍唼藻,悠悠哉喷沫扬鳍,聚水族之精英,钟山村之秀丽。纵来吕尚,不敢垂纶;倘蒞冯獾,无由弹铗。罔教竭泽若个敢烹!伫看云海飞腾,奋三千之气势;正待龙门变化,开九万之前程。奈何天不永年,遽尔云亡,人非草木,孰能忘情,衔悲忍痛,瘗汝魄还招尔魂兮,以表吾侪博爱,惟祈汝裔蕃昌。”溪中放养鲤鱼,原本是为了净化溪水,也为防止外人在溪水中投毒。代代呵护,代代相传,竟也逐渐沉淀出和谐质朴的人鱼情感,传承八百余载。这句“纵来吕尚,不敢垂纶;倘蒞冯獾,无由弹铗。”昭示村名护鱼的坚决态度:无论你是夏商姜太公还是战国冯獾,都无钓鱼捕鱼特权。这是对生灵的尊重,亦是对自然的尊重,更流淌可持续发展的思路。“伫看云海飞腾,奋三千之气势;正待龙门变化,开九万之前程。”精心护育,终有一日会实现“鲤鱼跳龙门”,可持续发展中还有先人对子孙后代科举仕途所寄托的厚望。

廊桥也是闽东北村落中较为普遍的存在。在交通不便的年代,横跨天堑两岸的廊桥是闽东北山川中的交通要道。桥像一座庙宇,屋檐青瓦弥补了段本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也为袅袅青烟、青灯古佛遮掩出一方安静的天堂。如今的木拱廊桥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使命,或破败,或被冲毁,摇摇欲坠,进入风烛残年,少有人看顾;有的成了文物和观赏品,在它的几米之遥是一座暂新的承接它原有职能的石拱桥,桥下曾经令人惴惴不安的湍急流水成了赏心悦目的风景。

在路途中,我时常停下脚步,去品味这一道道独特的风景,或有时仅是为了看一座桥,驱车几十公里,在崎岖的路上颠簸良久。从桥上经过,透过圆形的或是葫芦形的窗子向外眺望,窗子收藏了一阕又一阕的青山绿水,像是精致的明信片。有时我震慑于眼前所见,山一重水一重,高山峡谷似乎已经荒蛮、寂寥得像令人心慌,而墨绿的幽涧之上竟出现一座气势恢宏、造型精美的古老廊桥,成为两岸青山之间最为点睛的一笔,比如寿宁的杨梅洲桥。在闽东北,木拱廊桥多出现在山重水复的地方,深山急流,无路可走,一座桥的架立就是一个顺畅的生计出路。人们愿意为一座廊桥付出金钱、时间、工艺、情感、信仰,并和罗盘师傅、造桥工匠一起,谋划一座廊桥能为村庄和后代带来的如意吉祥。廊桥出现的地方,村落一般也不会太远,村舍倚着青山,对着绿水,和廊桥相互呼应,青山绿水与阡陌红尘交汇得不瘟不火。这便是闽东北山野中最耐人寻味的印记。

  像坂头一样,不少村落中都有廊桥横跨溪涧之上,例如禾溪的三仙桥、漈下的聚仙桥、政和杨源村的矮殿桥.......廊桥,不费一钉一铆,巧妙搭建,匠心独运。廊桥中间右侧一般供奉有神佛,香火常年不停。保障平安过水是桥的职责,而心怀虔诚和期望地走过廊桥,将深谷溪涧踩在脚下,就像是踩过人生的沟壑,一座桥即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洪水与烈火是木拱廊桥的克星,在它们有生之年,总会遭遇一两次这样的变故,但好在重修重建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动作。在狭小的村落中,它们似乎自有一套不停生长的哲理,即便有的桥在毁灭几十年后,总还有人念念不忘,新桥又在很久以后的某个良辰吉日破土动工。这或是出于一种对圆满的期待和寄托。       

                    (四)

每个村落都有一段生长的历程。我很好奇它们的发端。像是一棵棵在山野间清水畔兀自生长的树木,蔓延成林,隐匿在山峦之下,有着世外桃源的自在。它们是避世的理想国,但似乎又不是纯粹涣散的田园牧歌,它们分明有在寻求一种生长规则和定律。孱弱而隐蔽的交通,匍匐于山林。古往今来,多少人顺着这条崎岖的山道出走山林,而后又坚定地划下回归的轨迹。村落的生长,是回归轨迹的叠加和组合,堆砌着些许荣耀和功名。民居、祠堂、寺庙、书院、古井、炮楼、文庙、石旗杆、牌匾......狭小的空间中容纳了偌大的世界,每一处的细节中又折射了无限的人生理想与审美情趣。朝局与战乱是一阵风,将家园的种子吹落深山。长途跋涉、筚路蓝缕,一路向南,直至发现绝佳的山水组合,有了山的庇护,有了水的滋养,于是也有了树的枝繁叶茂。山林之中自有乾坤。

周宁禾溪村是山水田园古村的典范。至今我还记得前往禾溪村的崎岖山路。纯池镇比周宁的其他小镇更偏僻,芹山水库的波光粼粼是路上的胜景,一路辗转来到纯池镇后,到达禾溪村还要经过坎坷的兜转。山林庇护下的禾溪村是远离尘嚣的秘境,临水古庙屹立村口,清澈湫溪绕村而过,溪边古树摇曳生姿,高墙跌宕起伏,倒影水中,波平如镜。禾溪村的房屋面溪靠山错落而建,高耸峻美的防火墙包栋围成封闭式天井院落。四面坡向天井形成“四归一”,意味水注明堂,添财聚宝。数百年来,读书出仕与外出经商拓展了乡民视野,也将他们的审美情趣凝固在建造的屋舍中,那些尘封的石雕、砖雕、木雕中皆有各色典故。禾溪村是许氏家族的聚集地,许氏于唐宣宗大中年间,因御史刘姑司陷害而迁至政和县,其后裔子孙辗转至此落脚安家。许氏后人曾富甲一方,更有人在家中建设炮楼,防御外敌。现幸存一座,坐落于半山腰,在一众黛瓦黄墙中,较为醒目。清澈的湫溪将村落一分为二,水面通往岸边的石阶上杂草丛生,野花摇曳,偶有妇人在水边洗涤衣物;斜风细雨将门前屋后的卵石小路,打磨地得圆润,桃花源记中提及的黄发垂髫怡然自得的场景,在此处确是不难见到。昔日民国小学的朗朗书声犹在耳畔,潺潺湫溪水淘不尽的前尘往事。满头银发的老人或坐在斑驳土墙下,或倚在三仙廊桥中美人靠上,从他们浑浊的双眸中,也许可以读到一些禾溪盛极一时的模样。

屏南漈下村有几分江南水乡的神韵。步伐随甘溪水缓缓流进漈下。清澈的甘水之上有琴键般的矴步,矴步之间是潺潺流泻,若从甘水上经过,足下有轻盈旋律,心中也能生出几篇乐章。黄墙乌瓦的老厝坐落在甘溪两侧,古老的廊棚在甘溪边延展,红彤彤的灯笼摇曳于檐下,古朴的美人靠临溪而立,绿油油的甘溪水有如画图般清扬。甘氏族人对漈下是苦心经营的。自先人甘德音于1437年“率二十余人由浙江出州府景宁县花桥头村迁居福建府古田县二十二都九保龙漈下”以来,甘氏后人筑城墙、盖城门、开沟渠、引溪水,在这个如瓮山坳中生息。绕村一周,不过三十分,在这三横两纵“曰”字格局的小村落中,竟有接待政府官员的官厅、递送关文书信的驿站以及钱庄武馆等各式建筑。修建于明朝中期的马氏仙宫,和北京天坛一般均是国内罕见的天圆地方式建筑,建造者的思路与胆子非一般山民所媲及。如今甘溪水边的城墙已成残垣,城楼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耸立在花桥之侧,城楼上“漈水安澜”四个大字墨行水脉,寓意跌水成漈,宕流水缓,流缓安澜,透出甘姓子孙繁荣昌盛的奥秘。建村两百多年后,漈下村中甘氏后人甘国宝横空出世,其两度戍台,严守海疆,倡导礼仪,仰强扶弱,为台湾的稳定和发展作出不可磨灭之贡献,其丰功伟绩至今仍为漈下村人津津乐道。

聚族而居是闽东北这些村落保持不断生长的主要秘诀。每个村落都是无法复制的特色个体。像是一幅画的诞生过程,借墨于水,以山为纸,佐以林木为染,画师胸中无限丘壑,或洋洋洒洒,或细水长流,均能山野之中描摹中生动笔墨。

           (五)

我时常在想,闽东北那些古老的村落是否也在迎接一场新生的洗礼?历史文化名村、中国传统村落......这一系列精致的名片纷至沓来,像是一个时代对它们发出的邀请函。而逐渐改善的交通,将它们从山林深处推到世人面前,我们像品尝是一坛坛澄澈质朴的老酒,感受着它们着幽幽的香气。

我想起中国的城市化。在这个日新月底的过程中,大量的人口从农村涌向城镇,被“抛弃”的乡村在山野中像一根根日趋干枯的树枝,生命的色彩日益贫瘠。而我们终日栖息的城市,在大量推土机的辛勤劳作中,不断地重塑和生长,像是热带雨林中的繁茂植物,枝繁叶茂,并且在大量的物质堆砌中,获得极速生长的养料。当城市获得足够的生长之后,它们开始寻找本源、追溯传统,后知后觉中,在城市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已经掩埋了多少传统的残骸。那快速更新的过程又何尝不是摧毁与掩埋的过程。幸运的是,遗忘和闭塞倒是成了那些古老村落的“保护伞”。终有一日我们内心深处的乡愁记忆,迫使我们去寻找它们、保护它们,所幸它们还在。浸染过明清风雨的它们,那些年或许只是生命历程中极短暂的一瞬间。只是令人痛心的是,人口的大量外迁、生活痕迹的转移,像是一个灵魂的抽离,它们散发出古老、陈腐的气味。落后是它们曾经的保护色。

近年这些古老的村落渐渐开始“复兴”。屏南厦地、周宁禾溪等村落是不少摄影者的创作基地,线条、色彩与角度的组合,是它们在艺术领域的另外一种存在姿态。屏南漈下村、周宁浦源村的一些古老宅子中也渐有画室入驻,一些小资咖啡屋在生长,众筹改造老屋的计划在酝酿。屏南漈头村村民张书岩自费修缮村古民居,在村中创办馆藏1万多件古(文)物的屏南耕读文化博物馆,每日参观者络绎不绝,使古老的村落散发出新的生命色彩,这是民间力量参与保护文物、古村落的样本......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这些古村落,也终于有机会渐渐参与这个时代对它们的潜移默化。山林终究是这些村落生息的养料,它们的底色是沉静的,村落周围的阡陌原野一直是和这些村落是相辅相成的。它们最终也不会被改造成为光彩照人的时代佳人,像周庄、乌镇那样成为快餐式的旅游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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