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横涧村了,这是三团一连人会经常思念,记忆最深的地方,
这个村的标致就是村西头的那棵老榆树,我们很快找到了找到了那棵树,依然是虬枝老干,挺拔苍劲,需三四个人合围,别来无恙啊老榆树,只是它旁生的一干侧枝似乎更弯了,更苍桑了,毕竟又过了50年了,
宋朝词人姜夔的长亭怨慢·渐吹尽 写道: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
真个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情何以堪?
树下,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我说,我们铁建人把横涧作为第二故乡,横涧也是我们的家,那村长就是横涧的家长,尽管当年我们那个时代的村长肯定不在任了,但我们来了必须见见现在的家长。
于是,我们来到了村委会,几个小年轻正在办公,我们说明了来意,几个人立即热情起来了,一个小姑娘,赶紧起来给我们倒水,小伙子也很恭敬的向我们递烟,我们要求见书记村长,小姑娘一个电话,书记村长随后就到了,
我们说明了来意,我们年轻的时候,曾经住在他们的村里,在这里的铁路线上战天斗地,如今老了,仍然怀念这里,想回来看一看,园一下铁建人的梦,只是这些,请村协助,有关吃饭住宿等费用由我们自行解决,不给村找麻烦。
书记村长叫张先品,行伍出身,一个很精干的人,五十多岁,是经历过毛时代,邓时代的人,因此对村中情况十分熟悉,对我们当年修铁路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介绍村中情况从往至今,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相谈甚欢,尤其是70年代那段艰苦的岁月,那吃野菜,杏树叶子萝卜咸菜的那段时光与我们一样记忆犹新,
张先品书记完全同意与支持我们铁建人来村中访旧的愿望,答应提供必要的便利和支持,也要求我们把当时在横涧的照片发给他们,将来写村史上可添上一段,
我们在横涧村的那时候,连队的中心场所是我们的食堂,因为每天的三顿饭和一些会议以及大会战战前动员等等都在食堂举行。
张先品书记说,当年的食堂院还在,带你们去看看吧,显然,他很了解我们,
院子里加盖了房舍,猛一看,已经不是旧时的模样了。
但我们很快就想起来了,往日的场景又历历在目,书记说,过去这个院的房东还在,她一直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就过去把老人叫了出来。
老人已经颤巍巍的了,87了,但思维敏捷,对往事的回忆既清晰又有脉络,见了我们,很高兴,老泪纵横的,“当年的娃娃们,你们吃了苦了”,一定要拉我们进去喝口水。
那时我们灶台所用的砖是拆了孤山烽火台搬下来的,那砖又大又宽又厚,质量特好,几百年了,没有一点风化,
我找了一下,没看到一块城墙砖,肯定是盖房打了地基了,村中能看到很多城墙砖,
那些烽火台还有长城,却被现代人拆了个精光,若论起来,我们也曾是毁坏中华民族文物的罪人。
中午时分,考虑到现在政府搞廉政建设,我们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我们请张书记和我们一块吃饭,由我们买单,张书记慨然应允了,又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村委副主任,一个是村办公室主任,饭中间,我们去买单,张书记已经告诉饭店,不接受我们买单,由他们请,说,我们来了,也是自家人,他理应是做东,尽地主之谊。
恭敬不如从命吧!
饭后,我们抢时间,赶第二站左所,
现在的路多,也变了许多,方位我们都知道,但路不大容易识辨,张书记对副主任和办公室主任说,你们二位开车,带他们过去,
在我们的印象当中,左所村也有标志,就是村前的那座小庙,当年已经破旧了,有几组精美的石柱,我们去了以后将它辟为了食堂。
可怎么也找不到那座小庙了,找来了几个老头,一问,那小庙早,已经拆了,在原址上又盖了一座比以前规模大得多的新庙,一派现代气息,却少了灵动,生气。
村里的旧房子大多也拆了,盖起了新房,往日的踪迹难于辨认,循着庙为方位,依稀找到了当年我们住的地方,已经没人知道当年我的邻居了,村中人很少,大多关门闭户。年轻人都外出了,老人多,有些老人不甘寂寞,顶着风出来溜弯,年岁大的还都记得我们,往日的回忆勾起了他们的乐趣,一个个故人却使大家唏嘘不已,
匆匆又结束了对左所的访问,二位村主任把我们送上大路,路口道别,此去,往东,一路无误,好淳朴的横涧人。告别了二位,上平型关,
昔日上平型关,山中羊肠小道,沿山路步行而上,颇艰难,山上,长城关隘废圯已久,断壁残垣,荒草凄凄,满目荒凉,却是旧时模样,只能感叹一代雄关,凋敝如此,徒有威名在外,
我们先到的平型关村,照片上那三个大字就是平型关村的照壁,照壁之后,是原平型关的村堡,村堡除了堡门,已经没有一块砖了,村中也很颓败,有一种塞外独有的荒凉,但残存的堡墙残缺但依然英气逼人,
这里的季节晚,植被尚未苏醒,所以堡垒与山川的黄浑溶为一色,贫瘠,苍凉,沉默,却坚毅,坚韧,挺拔,所以这里会叫平型关,这就是山西,这就是山西的性格,山西的精神。
路修的很好,很现代,大概是为了旅游的需要,从西面的繁峙直达山顶的长城脚下,转身东去又到山东面的灵丘,
大营地区本来就是一个大风口,自古而然,有宁武的石头大营的风之说,我们在的那个时候气温更低,风更烈,女同志们说,你们男人们幸福多了,方便的时候方便多了,女同胞们方便就是大问题,风能把屁股都能吹出口子来,
是日,风势强劲,估计有八级风,刮的人站不稳,棉衣都吹透了,专与我们捣蛋,几个人想上长城,风大到上三步,吹回来两步,呼吸也困难,步履维艰,一只手还得紧护着帽沿,唯恐吹落山涧,前面几个年轻人走不多远,怕风,都吹下来了,我们也只得作罢,望城兴叹。
过平型关不数里,已是灵丘境,山间谷地,便是当年平型关战役战场,林彪率八路军115师在此痛歼日寇,斯人已去。有平型关战役纪念馆,台階高115级,階前有林彪偕战友们的铜象,看着这些民族精英,心中充满了对先烈的无限敬意。
入馆可观看有关平型关战役的三D电影,音画间,再现了当年战场的惨烈,遥想当年民族危难,生死存亡之际,英烈们在此御敌灭倭,名传千秋,多少先烈长眠于此,留与后人钦敬,亦应长享中华后人的香火供奉。
下得平型关,便入东河南乡,那是我们当年铁建生涯的又一站,中野窝,
绕了好多路,进了村,村庄很破旧,记得当年曾经住在一个高坡上,那家人当时頗有办法,儿子是县公安的,老头有时候会喝点酒,喝酒的时候竟然敢吃一个鸡蛋,好象是地主的作派,用个舀饭的小勺子,里面滴丁点油,打进去鸡蛋搅碎,搅成黄豆大小,挟了就酒。
村里有座不大的马王爷庙,倒是很少见,新建的老物件,我们在的时候是拆毁了的,庙前聚了些晒太阳的老人,我们前去打问,他们想起来了,说,那老头和他的儿子早已作古了,
之俊大姐的房东家有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叫小六,两人很要好,之俊大姐就问小六家的情况,人们说,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她的哥哥和嫂嫂也不在了,小六大概也在五六年前也亡故了。我们心情都很沉重,听得心都凉凉的,便不再问了,顺着村子走走,我竟然找到当年我在村里的第二处住址,还是老院,只是破旧的更厉害了,院里熟悉的人都不见了,只有一个新嫁来的小媳妇儿,问什么也不知道,大黄狗不友好的叫着,小媳妇儿则热情的要请我们喝碗水。
这,不是我们想见到和听到的,但这就是事实。
顺着中野窝村前的铁路,可以走到灵丘城里,大概得走两三个钟头,三十里地,当时觉得也没有多远,大家休息的时候,会经常顺着铁路线走进城去,之俊大姐说,有一次她到城里去,买了十块儿馅饼,当时就吃了七块,剩下的三块舍不得吃了,想留待明天再吃,可走到半路上,又饿的实在忍不住了,就把剩下的三块馅饼又吃了个精光,吃光了也就没想头了。
至此,探路寻访的工作已经完毕,我们几个人草拟了一下,将来大队人马来乘坐什么工具从太原到繁峙,坐火车太费周折,老大的不便,初步拟定,从太原包大巴,带大家来繁峙。
顺便游览几个景点,山西是文物大省,古迹景点星罗棋布,国家级的到处都有,省级的比比皆是,县级的抬腿就能见到,浑源的恒山、悬空寺,应县的木塔,代县的雁门关,不远处的五台山只能选其一。
夜宿灵丘,灵丘,因赵武灵王葬于此而得名,赵武灵王因胡服骑射而使赵国盛,是战国中后期的一代明主。
其墓原应在灵丘城外,因为活人和死人总是要分开居住的,现在县城也扩建了,赵武灵王墓已经在灵丘城内了。
这也是民族的先贤,令人肃然起敬,我们过去拜谒,当地人却说不知何故墓园早就不开放了,只能从外面看到赵墓森森然,王者气象,令人肃然起敬,墓园外有赵武灵王胡服执戟的铜象,
骑射胡服捍北疆,英雄无愧武灵王,
邯郸歌舞终消歇,河曲风光旧莽苍,
望断云中有鹄起,飞来天外有鹰扬,
两千几百年间事,只剩蓬蒿伴土墙。
暮色中,残阳如血,太白微山上的雪耀着苍白的光芒,
无论是谁,也无论你多么的功勋盖世,烈烈轰轰,你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之一,一切都将归于沉寂,你能回得去原来的地方,却回不到原来的时光。
程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