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个人的花园都是一幅画，园丁就是创造它的画家。 拥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随着季节变换呈现不同场景， 就像一卷卷有生命的画作，聆听那时的风，诉说当时的心情。  自述人丨范嵘 坐标丨苏州  一直以来， 我都相信自己爱养花与祖父的遗传基因有关。 老宅的大天井曾经是祖父种满月季、牡丹的花园， 画眉、绣眼在这里婉转啼鸣。 祖父善丹青，尤擅花鸟。 种花养鸟，使他的画作更为传神。 心无旁骛的花园时光  我的小花园面朝西南，背靠家里的外墙，左右与邻家隔着矮墙，前方是贯穿小区的一条小溪。 三分之二的面积铺设了木地板，其余不多的土地塞满了各种我喜爱的植物：绣球、木香、月季、绣线菊、铁线莲、三角梅、白娟梅以及各种球根，还有各色的观叶植物，矾根、南天竹、绿杉、香松等，构成色彩丰富的陪衬；宿根植物滨菊、落新妇、玉簪、荷兰菊、龙胆等，则会在蛰伏后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我守在花园里除草、施肥、修剪，看绣球、月季爆发出亮泽的新芽，铁线莲冒出无数毛茸茸的新叶和花苞。整个冬季都在开花的石竹又萌发出无数新芽，数月前下地的木香此时密密的花蕾已布满枝头，今年的花开一定会更壮观吧？去年太晚做的蓝雪花棒棒糖才爬到球里，今天重新绑扎，撸去侧芽，等待夏天的惊喜。  忙碌中抬眼望向春日暖阳下靓丽妩媚的洋水仙，让我想起童年时光，那个扎着小辨、蹦跳着穿过弄堂的小女孩。 彼时，在她心中大概没有什么能比邻家那个带画室的小花园更有吸引力的了。分明还记得那卵石铺就的小径、太湖石的假山、花池的丝带草里卧着绿釉的瓷青蛙，大水缸里红色金鱼幽幽摆尾。那是十年浩劫刚刚结束的年代，物质匮乏，生活粗陋，这几十平米的小院却如此超脱凡尘。  冬日萧瑟中兀自绽放的一树腊梅 就像此时，我正坐在自家的小花园里捧一杯茶，闻着花香，忘却院外的焦虑，与花草为伴，感受生活的精彩。然而早两年以前，我的花园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填土造园，我是看官  当时三分之一的土地是低于木地板50、60cm的绿化带，除去灌木以外，一棵巨大的杨梅树树冠覆盖了小院一半的面积。迫于时间仓促，工作压力特别大，无奈之下我将造园的工作交给园艺公司。 他们的两条建设性意见，至今我都觉得明智。 第一，杨梅树必须舍弃，否则任何种植都是空谈； 第二，填土抬高地基，利用仅有的三分之一土地做花境。  3月雨季的填土作业过程艰苦，整卡车的泥土需要人工一点点抬进院子。沿着小溪的那一边，工人要用一根根木桩钉入地下做成围栏才能包围住。不过园艺公司的花境布局遵循固有的传统造园理念，将土地的大半做成花境，小半部分留做草坪。 花境布置了大花绣球、绣线菊、玉簪，还有腊梅、紫玉兰、黄杨、凌霄、羽毛枫等。与左邻右舍相隔的白色矮墙则用错落的竹篱笆做了围挡。那时对于既没有经验又没有时间的我来说，全部种满已然心花怒放。 造园的填土工作很辛苦 转变风格，亲自上阵 2019年3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周末，我闲逛到一家园艺杂货店，里面有很多稀有的进口植物品种、琳琅的杂货，各种做旧的花架、摆设营造的是场景式的购物氛围。 那次不经意间的偶遇使我石破天惊般觉悟。 原来，仅靠买一些盛开的花根本谈不上园艺，欧式花园的架构，除了风格一致的杂货、盆器，重点需要规划与之匹配的植物品种和背景。于是我痛下决心，谋划着花园的改造。自此，花园真正开始注入我自己的灵魂。 我用白色的网格加木片代替三年风吹日晒已经开始腐烂的竹篱笆，形状、尺寸全是自己手绘给工人的。 顿时欧式风代替了村野风。从一个花友那得到灵感，我把旧木市场淘得的旧木门窗刷上蒂芙尼蓝镶嵌其中，打破大片白色的单调，从视觉上缔造出空间的延伸感。 大片土黄色的水泥外墙显得有些碍眼，我便冒出大胆的想法：把土黄色水泥墙改造成一个美式木屋的外立面，色彩选用蓝白搭配。先生此时也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伸出援手，这面精彩的蓝白系装饰墙是工人按他手绘在墙上的效果图做出来的。 调整色彩，精益求精 看过很多经典的花园案例，大片的草坪、流水淙淙的鱼池、烂漫的花墙、相得益彰的建筑……每个花园，因朝向、面积、纬度、园丁的审美和追求，而呈现出独一无二的样子。 鉴于我的情况，必须因地制宜，在有限的空间基础上全面考虑光照、通风、高低、疏密、品种和色彩，体现花园鲜明的个性。因此，2020年初春我开始了第三阶段的调整。 百花齐放难免姹紫嫣红，色彩一多容易显得小空间杂乱无章。相比之下，和谐的冷色调制造出的安静氛围对我有强烈的吸引力，所以开艳丽橙色花且根系侵占性太强的凌霄首先被我挖掉，代之以安静的木香。 去年刚做的白色背景墙也让我觉得越来越不安，雪亮的白色永远无法退后，违背了画画的基本原则，特别是在阳光照耀下，白得刺眼，反而衬得花色暗淡。我用丙烯颜料调成理想的蓝灰色，这种沉稳的冷色调让花园色彩在视觉上更为统一，背景色自然而然地隐退。蒂芙尼蓝调门窗也由此改为蓝灰色。 羽毛枫始终和我要的风格不协调，我用欧洲木绣球取代了它的位置。日式风格的黄杨也被移走了，这样去年种下的铁线莲和小木槿棒棒糖可以舒展些，下部空间是德国鸢尾和大花葱的位置。 冷色调的花园软装 修修整整，调调改改，在园艺的世界里，我不断地审视和修正，也在调整的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乐趣和成就感。不仅学到种植，也精进了摄影技术，感悟良多。 园艺是一门综合的艺术，值得你一生拥有。 且把花园当画作 大学时期我进修的染织美术设计专业，当年学习设计丝绸纹样是为丝绸印染行业服务的，如今这个行业几乎不复存在，但纹样设计的惯性思维和审美方式渗透到我的思维中。 在丝绸图案设计中，花卉是一项重要课题，讲究“花”和“地”的处理，即主体和陪衬之间的关系。花园规划中，我们好像在用植物作画，与一般绘画有所区别的是： 1- 园艺是善变的画面。植物随着季节变化，从萌发、鼎盛到衰败，不会按你的预期保持不变。这也正是园艺的魅力所在——有急不来的期盼，也有留不住的灿烂。 2- 园艺是立体的画面。在植物的选择中不仅要考虑到俯视的色彩搭配，如佛甲草明亮的草绿色、马兰的黑紫色、南天竹的火红色……也要照顾到平视的高低错落、疏密宽窄。既要有集中，也要有留白。既要有匍匐、低矮的，也要有高大的。 过道里的绿植和废弃钢琴 3- 园艺是有生命的画面。植物有各自的生长习性，对温度、日照、湿度的需求各不相同，不能一厢情愿地把“志趣”不相投的品种放在一起。 4- 园艺是岁月的画面。园艺无法一蹴而就，无论你多么愿意花钱、下工夫，刚栽下的一定不会即刻自然地融入。假以时日藤蔓才会缠绕廊架，鲜花才会开满拱门，苔藓才会爬满步石，请给予耐心等待。 本文节选自花也62辑 文·范嵘 图·范嵘/玛格丽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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