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书单（专解思想观念之毒）

我们从小到大，经历了多年的学校教育，看了多年的电视，在有意无意中学了不少错误观念，或多或少地中了观念之毒。只有在解了这些观念之毒后，我们才可以更加清晰地了解社会和人生，更好地生活。

 

革命之毒

 

乔治·奥威尔《动物庄园》

我强烈建议年轻的朋友读这本书。它可以帮我们更准确地认识有些革命的性质。革命声称自己是什么，与它实际上是什么之间差别是很大的。这本书讲述梅纳庄园的一群动物在老马哲的劝说下，成功地进行了一场“革命”，将压榨它们的主人赶出了农场，建立了一个平等的动物社会。然而，动物领袖——那些领导革命的猪们却最终篡夺了革命的果实，它们豢养了一些狗，不断地残忍压迫其他动物，成为比人类主人更加独裁和邪恶的统治者。庄园里的动物们生活得特别惨，比过去的时候更加悲惨。许多革命都声称会产生无限美好的世界，但是结果却往往非常悲惨。

 

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 

这本书具有更大的意义。奥威尔身在英国，没有经历过极权社会的生活，没有经历过极权主义如何从社会内部成长的过程，但是他以天才的观察和构想写成了这部预言幻想小说。在某种程度上，这本书比《动物庄园》更伟大，描述了人们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以及恐怖之下，经历思想变形，最终从反抗者变为从属和归顺者。本书还说明了，思想的蜕变（或者称堕落）除了外部压力的因素，还有历史、文化、人性的弱点，认清极权主义对人性弱点的控制和利用，也具有重要意义。

 

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 

这本书被很多人推荐过，但是有多少人真正读懂了这本书，这一点很难说。这本书分析了大革命前的法国社会，调查了是哪些因素导致了大革命的爆发。他说，旧制度下政治权力对人的压迫对革命者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当革命者滥杀、进行恐怖统治的时候，很多时候是学着他们过去的主子的方式。另外，法国人虽然想摆脱旧制度的影响，大革命最终却以一种隐蔽的方式完成了过去的旧制度没有完成的权力集中。

 

误解自由之毒

 

以赛亚·伯林《自由及其背叛：人类自由的六个敌人》 

在这本书中，伯林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出发，讨论了近代著名思想家爱尔维修、卢梭、费希特、黑格尔、圣西门和迈斯特等人对自由以及人类历史的看法。在伯林看来，迈斯特是人类自由的公然反对者、君主制和教权的支持者，是绝对的反动派，其他几个思想家都在表面上肯定自由，但他们对自由的理解，却导致了反自由的后果。这些人都是人类自由的危险敌人。今天，这些人还是人们的思想偶像，这是我们要引以为戒的事情。

 

官僚体制之毒

 

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官僚体制》 

米塞斯有感于官僚体制对经济生活越来越多的干预，写了这本书。他批评了官僚主义的负面影响，并且认为这些负面影响不是坏的政策和腐败导致的，而是官僚体制本身的问题。但他并没有特定部门（比如法院）的官僚体制的必要性。许多人认为：“公务员服务于国家，是最无私的。”许多人总认为，公务员不是为了钱工作的，而商人是为了钱工作的，所以，公务员比商人更加高尚，实际情况是这样吗？并不是这样的。公务员附属于官僚体制，官僚体制为统治者服务，花的是整个社会的（准确说是纳税人）的钱。一旦了解了官僚体制的性质，许多社会问题就比较容易看懂了。

 

反资本主义之毒

 

米塞斯《反资本主义的心态》 

资本主义创造处了人类迄今为止最丰富的物质财富。但是，许多人——包括资本主义的受益者——仍然在反对资本主义。在这本书，米塞斯从心理角度分析了，知识分子、贵族、工人等各个阶层的人是出于什么心态而反对资本主义的。他认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市场经济的自由竞争之下，许多人再也无法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任何借口。相信这本书，会对朋友们理解反资本主义的问题有所启发。

 

左派知识分子之毒

 

雷蒙·阿隆《知识分子的鸦片》 

马克思曾说“宗教是人民的鸦片”，这本书就是化用了这句名言。西蒙娜·薇依说：“再宗教一次的最低意义上来说，马克思主义毫无疑问是一种宗教，而且是被持续不断地用来对付人民的鸦片。”《知识分子的鸦片》出版于1955年，当时的法国知识界弥漫着一种智识上的不诚实和虚伪，知识分子批判资本主义的问题，却对其他社会制度下的罪恶视而不见。其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是让-保罗·萨特。阿隆坚持自由主义的立场，强烈批判那些倾向于苏联的知识分子。在那个时代，阿隆是一个少有的清醒者。基辛格曾经说过：“没有雷蒙·阿隆，世界将更孤独，也更空虚。”

 

托马斯·索维尔《知识分子与社会》 

知识分子通常被认为是从事观念工作的人，比如哲学家、教授、作家、记者、编辑等。他们通过思想影响大众和政策制定者。但是，他们通常不必为自己思想的后果负责。《知识分子与社会》这本书考察了这些观念工作者的水平、动机和影响。有的时候，那些半吊子的知识分子对各个领域产生了极坏的影响，甚至助长或导致了许多灾难的发生。索维尔说；“那些以创造和传播思想为基础的人——知识分子——在许多社会中发挥了与其人数不成比例的作用。总的来说，这个角色是否让他们周围的人过得更好或更差，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关键问题之一。快速的回答是，知识分子两者都做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在20世纪，人们很难逃脱这样的结论，即知识分子总的来说使世界变得更糟糕和更危险。在20世纪，几乎没有一个大规模屠杀的独裁者，其支持者、崇拜者或辩护者不包括最重要的知识分子——不仅在他自己的国家，而且在外国的民主国家，知识分子在那里可以自由地说他们想说的话。”因此，知识分子不该对社会有如此大的影响。

 

民族主义之毒

 

罗新《有所不为的反叛者》 

罗新教授是少有的具有宏大视角的中生代历史学者。本书是他的论文集。他在前四篇论文中分析了寻找历史事实的困难，在《走出民族主义史学》和《世上本无黄种人》两篇文章中则从观念史、生物学、历史学等领域突破了历史学研究中的民族主义理论。民族主义在许多地方都有很大的影响。罗教授认为，民族不是单纯的血缘认同，而是社会和文化建构的产物。任何一个民族都不是单纯的，而是由多个来源、经过复杂融合和变化之后形成的。“世界上几乎不存在由单一民族构成的民族——国家，因此，民族主义所特有的、在人群间制造分离和区隔的超强功能，同时又对民族——国家本身构成潜在的、有时甚至是巨大的威胁。”所以，那些无知、无耻、无畏地高扬民族主义大旗的人可以休矣。

 

歌颂战争之毒

 

汤姆·帕尔默《和平与爱》 

许多人歌颂战争，认为战争体现男人的血性、塑造英雄、促进科技发展等等。很多人支持类似的观念。这些错误观念影响了一个个世代、一个个族群的人们。但是，这些观念仍然是错误的。《和平与爱》这本书致力于批判这些错误观点。原书名是Peace, love & liberty（和平、爱与自由），不知道为何出版时只剩下了《和平与爱》，自由去哪里了？作者认为，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战争在逐步减少。即使是20世纪，人类虽然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但是从总体上看，战争仍然在减少。作者批判了大国对他国事务的干涉，以及国家内部越来越严重的军事化管理（比如美国）。作者满怀希望，认为，“自愿交换”、“自由贸易”才是获得和平、让爱成为可能的正确途径。

 

福利主义之毒

 

汤姆·帕尔默《福利国家之后》

 

许多信奉民主自由政治的朋友也信奉福利制度，认为政府应该为公民提供保障。人们赞扬北欧的高福利制度。甚至有人举荷兰政府每年为残疾人专发一笔钱，供他们买春用。其实，很多人可能没有想过这些福利是哪里的。这些福利必然来自税收，而税收是政府对公民强制收取的。高福利意味着高税收，而高税收一方面会造成政府的巨大权力，另一方面会使经济发展受损。许多人没想过，部分地区近几百年以来的经济增长、政治自由恰恰是政府权力不断退出的结果。而经济发展受损，必然使整个社会的环境恶化。这本书选了多位知名作者对福利国家的论述。本书详细描述了福利制度在希腊、意大利、北欧等地区造成的伤害。福利制度还损害了人们互相帮助的热情。除此之外，精彩之处还有很多。

这个解毒书单，致力于解思想观念上的各种毒，我相信，这些书是比较好的——至少是合格的——解毒剂。当然，这些书本身也未必完美。但是，当我们解了各种观念之毒后，很自然就会去找更合适的书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