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武则天的手段,大家已经很熟悉了。 为了宫斗,她不惜掐死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嫁祸王皇后;后来又搞“花式继承”,对两个儿子几废几立。 对自己的亲骨肉如此,可以想见她对大臣们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兴冤狱,滥用刑,搞屠杀,一时间官不聊生,人人战战兢兢。7世纪后半叶,不是做公务员的好时代。 关键武后还活得特别长,从皇后辅政到登上帝位,再到政变下台,足足掌权50年。 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该隐居的隐居,该经商的经商,该写诗的写诗去吧! …… 可是偏偏有一个人不怕,他是武则天的并州(今太原)老乡,名叫狄仁杰。 这绝对是个硬骨头,铁脖子,一辈子都不曾向恶势力低头。 他的时间,都用在刀刃上了。 小时候,狄家曾有家仆遇害,警察过来逐一盘问,大家都在争辩,只有狄仁杰在看书。 面对警察的恐吓,他头也不抬,“我正在与书中圣贤对话,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俗气的家伙!” 长大后,狄仁杰还是这个脾气。
阎立本,男,唐代文艺工作者,国家一级画家,每平方尺市场价:白银三千两。 他最出名的作品,一是《古代帝王像》,二是唐太宗《步辇图》。他还受皇室之邀,为凌烟阁的24位开国功臣作画。 当年还没有照相机,他的丹青水平,最为逼真传神,可以说是国师一样的存在。 但这笔墨之技,还不是他为帝国做的最大贡献。 他不仅善于分辨人像,更善于感知人心。 2 唐高宗永徽年间(649年-655年),阎立本在河南做黜陟使(相当于现在的纪委书记)。 某次出差开封,他遇到一个20岁的年轻人,一番交谈后,对其刮目相看。 该年轻人凭科举入仕,并在开封市法庭担任书记员,工作勤勤恳恳,但刚毕业就被人诬告。 “我看过你的档案,也作过民意调查,”阎立本问,“你明知自己是冤枉的,为何不喊冤?” “喊冤有用吗?”年轻人回答。 “你不喊,怎么有人知道?”阎书记点燃一支香烟,眯着眼睛问。 “我心澄明,无愧也!”年轻人剑眉上挑,微微笑道。 “你觉得现在大唐最需要什么样的人?”阎立本继续问。 “回大人的话,大唐并不缺诗人,也不缺军人,缺的是好法官!”年轻人叹了口气。 “好,狄仁杰,如果你真是冤枉的,本官为你主持公道,”50岁的阎立本有些激动,香烟烧到头了也浑然不觉。 他不顾狄仁杰的嫌疑人身份,聊了很久很久。 最后那段话,现在读起来有点像绕口令,翻译后照录于下—— “我是一个画家,在我心中自有想画之人和不想画之人,想画的人之中,见第一眼就有下笔冲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你就是极少数之人,非画不可之人。” 久经沙场的阎立本同志,看来是真动了感情。 3 第二天,整个开封司法界轰动了,媒体记者都在打听——狄仁杰是何方神圣? 一个不入流的小参军(参谋),他有什么能耐,让阅人无数、有一双火眼金睛的阎老师为之倾倒,不谈案情,反而主动要为他作画? 还有很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心里在滴血,他们反复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其实,狄仁杰打动阎立本的,只有一个原因:眼神。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有些人的眼睛是空洞的,有些人的眼睛是浑浊的,有些人的眼睛是狡黠的。还有些人的眼睛,是清亮的。 阎老师作为纪委领导,经常会跟人谈心,他的眼神,是有穿透力的。 绝大多数干部受不了,都会逃避他眼神的直视,一看就心里有鬼。 狄仁杰不一样,他眼神里全是平和,甚至温和,没有丝毫畏惧。 这样的人,要么是演技超好,要么是真的心灵干净、澄澈无私。 “老司机”阎立本认为,答案是后者。 离开的时候,他又送了十个字给狄仁杰,“海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 大致意思是,珍珠是宝贵的,但它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祝你好运!”他拍拍小狄的肩膀。 不久,新的任命下来了,狄仁杰被火速擢升为并州都督府法曹,相当于现在地级市的检察官。 阎立本真是慧眼识英雄,正是他的发现、点赞和提拔,使狄仁杰后来成为与魏征、长孙无忌等齐名的大臣。 4 在并州工作10多年,狄仁杰精研吏治、兵刑制度,接触到大量案件和当事人,断案能力突飞猛进。 如果说他日后是个神探,那这段经历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做任何事情,品德为先。狄仁杰的品德真的没得说。 据报道,同事郑崇质的妈妈年老,又长期卧床,而郑崇质又接到组织部门的通知,让他去边境工作,当法治副县长。 狄仁杰多次向长史(地委秘书长)蔺仁基提出,自己没有家庭负担,愿意代郑崇质出仕边疆。 蔺仁基听了很是惭愧,因为他自己平常对同事苛刻,人际关系紧张。他主动向几个交恶的同事提出和解。 后来他遇人便称赞狄仁杰,“狄公之贤,北斗以南,一人而已。” 意思是,狄仁杰的品德,是鹤立鸡群、超凡脱俗的。 跟阎立本一样,他也看出狄仁杰是官场绝无仅有的人才。 上元二年(675年),由于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在干部群众里口碑爆棚,狄仁杰被选调到长安,担任大理寺丞(从六品上)。 大理寺是古代掌管刑狱的中央审理机关,相当于现在的最高人民法院。 狄老师分管的具体工作,是复审中央各部及地方司法案件。不用我说,大家应该知道这个岗位的重要性——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5 中国自古以来,由于国土广袤,要实现司法公正,难度是极大的。 数不清的案件卷宗,可以把人压死。天天996,人比黄花瘦,效果也不明显。 从事法律工作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慈善家。 他必须善良,将法律的救济本质落到实处。 这些,狄仁杰做到了。 狄仁杰年富力强,他发挥特长,断案果敢,任新职的第一年(公元676年),就创造了大理寺断案新记录。 一年办案多少起呢? 说出来你都不相信,17800起,平均每天要断49起。效率之高,令人瞠目。 之前的所谓“纪录”,连他的零头都不到。 更难得的是,经他过手的案件,不论大小繁简,不管多么奇葩,办结后都无人喊冤。 这绝对是个司法界的奇迹。 “狄青天”“狄神探”的称呼,开始出现在长安的媒体自媒体,几乎妇孺皆知,人们忘了他的本名。 欧洲有福尔摩斯,但那已经是1000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在大理寺丞这个岗位上,虽然取得了相当恐怖的成绩,但对狄仁杰来说,这只是牛刀小试。 一条蛟龙,是永远不会生活在池塘里的。 很快,他将迎来生命中最激动人心的岁月。他开始有浮躁,有自喜,甚至开始有恐惧。 公元676年,武则天做皇后已经20年,“二圣临朝”也进入第12个年头。 她还是不满足,在洛阳毒死了自己的大儿子、欲接班的太子李弘。 刚强硬直的狄仁杰,会如何与这样一个狠毒的女领导共处呢? 不要为古人担忧,狄老师的人生曲线,继续螺旋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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