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饭有味道，饭碗是没有味道的

  

蓝是我的一个年轻朋友，好久没见了，今天忽然来看我。

跟三个月前踌躇满志的他不同，小家伙似乎工作不如意。随便裹了一件风衣的他，满嘴燎泡，眼睛布满血丝，歪坐在我的沙发上，懒洋洋地他说很累，好想辞职。

刚走出校门的人，大都有这样的过程，从热情似火，感觉自己能把地球轮着转，到心灰意懒，把自己当成到处碰壁一头瞎马。

对蓝的情绪我付之一笑。

蓝在那边怨苦连天，工作乏味，精神疲惫，与自己的理想状态踩不到一个拍子上。

学经贸专业做铝锅推销，所干与所学确实是戴着笠帽亲嘴，相去太远。我说：“如果现在的工作不适合自己，那就考虑换吧。”另外，我还给他建议，现实如滚刀，假如不是自己有能力保全一身一口，不要辞职，端着饭碗找饭碗，这样才不会饿着。

“可我不想工作啊，姐姐。”他愁眉苦脸地抱怨工作对于生命的消耗：“一些莫名其妙于己无益于人无利的奔波，确实让人难以明白自己为什么工作着，天天纠缠在那些恼人的事务里简直是鸠害人生。”我很理解他，职业的繁琐与追求的高洁，就像尘埃与白云一样无法揉合。但不工作，依赖在父母身上永远不会是独立的树，父母所能提供的养分很有限啊。

我想对他说，人生本是一个从原点回到原点的圈，不管你左折腾右折腾，始终避免不了绕这个圈，不一样的就是绕的方式，快乐，还是痛苦地绕，或者就是忽略结果，享受过程，坦然地绕。

阿Q在生命最后时刻，画那个圈，也是极尽完美，他所追求的完美，在别人看来是可笑的，他始终是一个被文学和世人视为珍奇又夷为唾沫的人物，但是现实中多得是这样微薄如芥末的人生，画圆一个圈在他那样糟粕似的生命里，也不失为一种积极的追求。这唯一的精华，虽然谁也未必从正面领略到。

没有人能一步走到理想，多少人是终生跋涉也只是在路上。

这样说，感觉过于挫伤一个年轻人的心，但现实是真实而冷酷的。正如我自己，我愿意做一个放歌的诗人，自由地行吟在秋日的阳光下，我愿意去阿尔卑斯，扯漫天白雪做灵魂的棉袄，我想到到布达拉宫，聆听世界屋脊上清越的梵唱，而事实上，我只能风雨无阻地奔波在家门与饭碗的距离之间，在夜幕像刘海一样覆盖我的额头时，才能坐在电脑前，借着荧屏暗淡的微光，用手指磕打心灵的碎片。

在静静听任蓝的情绪排放之后，我只能淡淡地说：饭有味道，饭碗本来没有味道。

只有愿意品味生活的人，才能用一双手，在捧牢饭碗之时，承接住自己奔突如烈马的雄心，饭碗在上，山水花草、沙漠垃圾，生命落在何处，由天，目光放向何方，由己。

作者：陈皮朵娃

（图片取自网络，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