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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庙不存,书香不绝

 陶成熙 2020-05-11

古城长沙之东西北面,有三个叫文庙坪的地方,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西文庙坪。

早年住在太平街,清晨从七弯八扭的小巷一路穿行,到南门口去上班,走铜铺街、豆豉园,穿过上下黎家坡,再经西文庙坪、修文街,从长郡中学门口路过,多年过去,老街的那样子、那味道和生活气息,至今耳熟能详,记忆犹新。
 
说实话,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会,西文庙坪其实挺旧的,高低不一的房子、歪歪斜斜的巷道、横拉竖接的电线以及街边随意堆放的杂物、悬挂的衣物,无不给人凌乱的感觉。

不过那一段时间的老街游弋,却也有不少的收获,比如对很多方言民俗以及老城历史人文的了解,就来自于此时,特别是方言俚语,是那样的 地地道道、原汁原味、荤素俱全,是长沙民俗风情的一个精彩侧面,至今我仍然可以一口气不打顿地背出小巷子里卖甜酒和收废品的悠长号子,时常逗得朋友们开怀大笑。

 
其实,西文庙坪当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最主要的应该还是那挺立于逼仄巷子之中、顶嵌“道冠古今”匾额的麻石牌坊。

道,既是中华文化的根基,也是中华文化的精髓,甚至可以说是中华文化的明珠;道,非专指道教之道,儒家佛家也有道,如大儒韩昌黎《师说》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佛教也把传教场所称为道场,如麓山寺门联“汉魏最初名胜,湖湘第一道场”。在一个低矮凌乱的棚户区里,屹立着这么一个巍峨肃穆文化古迹,能够“道冠古今”,直觉告诉我,这地方可能并不简单。
 
后来,从史学家陈先枢先生处获知,此处原是古代“文庙”之所在。文庙最早是供奉孔夫子的地方,唐代以后,文庙与官学结合,行“庙学合一、左庙右学”之制,故老百姓习惯把学宫称为文庙。西文庙坪及周边的修文街、学宫门、东学巷、西学巷、南墙湾等街道均由长沙府学宫而得名。西文庙,便是长沙府学策源地,北宋治平元年(1064年),潭州知州吴仲复改庙学为州学,王安石欣然作《潭州新学》诗以贺,是为长沙府学之肇始。


直到清光绪年间,长沙西文庙建筑群依然格局庞大,气势恢宏,不亚于今天的岳麓书院。据史料记载,其正殿五进,依次为棂星门、大成殿、御碑亭、崇贤祠和尊经阁,西面为训导署、名宦祠、乡贤祠、射圃等,东面为教授署、明伦堂、文昌阁、屈子祠等,东南角上高耸魁星楼,可俯瞰城墙内外,在何键主政的民国三十年代,还在此举行过大规模祭孔典礼,只可惜1938年“文夕大火”,将文庙付之一炬,仅存前述麻石牌坊。
 
一千多年来,随着王权更迭、兵燹不断,文庙修了毁、毁了又修,谱写的是文化传承与文化破坏的斗争史,也是中华文化的不灭史、顽强史,在这部浩瀚的史册中,既有历朝历代仁人志士的智慧和功绩,也有平民百姓的有意无意之功德。比如前述麻石牌坊,便是“文夕大火”后老百姓重建家园时围着它起屋建房,牌坊因此被房子“包裹”起来,在“文革”“破四旧”的运动中,才未被发现,幸免于难,成为今朝一息尚存的印记。


今天,虽然文庙已经消失在岁月的烟尘里,但牌坊依然矗立,它的坚固、它的深沉、它的故事、它的印痕,无不显示出它是重要的文化遗存,是千年文脉的见证,从某个角度讲,它甚至是长沙人民的文化图腾

可喜的是,西文庙坪如今整修一新,成为市民和游客们抚今追昔、思古图新的景点,已然不是二三十年前文庙坪的那般落寞,每到夜幕降临,熙熙攘攘的人群,五彩斑斓的灯光,在续写着时代的生生不息,咫尺之遥的知名学府长郡中学的莘莘学子和朗朗书声,更是无愧于与曾经的文庙比邻,文庙虽然不存,书香却是永远。

作者简介:
行者慧缘,本名袁立
长沙玉和醋文化博物馆馆长
湖南省博物馆学会会员
大地经济发展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闲庐书院创始人

END 
*本文来源:公众号【闲庐悦读】,作者 | 行者慧缘,城市记忆CityMemory经授权转载,转载编辑 | 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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