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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往事

 城北十五里666 2020-05-14

听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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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往事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说的是在燕子来时的季节里,天要下雨,往往都是很轻柔的细雨,和燕子穿柳一样,来去悠然,悄无息声。

清晨早起,习惯地到阳台上看一下。不知昨夜里什么时候就下起了一场雨,现在还在下。只是这场夜雨下的太小,有一种瞒人的意思。阳台外边的树影和树影外边田园上的新绿,雾成了一片。又似乎在飘荡着,形成了幻影。

听雨往事

我个人一直认为雨是可以看的,也是可以听的。白天看雨看的是意境,晚上听雨听的是音韵。我真正地对听雨产生感情的事,是四十多年前做“知青”时候的事。

那时刚出学堂门,便下放到农村做了“知青”。因为那时的农村条件差,大队就让我们下放学生,住进了一栋远离村庄的祠堂老屋。这是一栋“四水归明堂”的小瓦老屋,保存完好。中间有青石铺就的天井,周围有回廊出入活动。两边是厢房,很是适合我们这些人居住。

好逸恶劳,贪图享乐,我想这是人生来具有的天性。试想我们都是学生出生,有谁以前在家做过事?而且还是天天做农活的?三天的热情过去后,就只是天天被动地跟着带队老农胡乱地做点了。就是这样到了晚上,还是腰酸背痛的浑身不自在。后来,我们的心里便是天天都在盼着能下雨,下雨天我们就不要出工干活的了。

听雨往事

我们可以懒在床上,听着雨打在房顶瓦上的声音。觉得那真是世上最美妙无比的声音,简直就是一种音乐。风裹着雨点飘过来,又飘过去。一会儿在屋顶上盘旋着,象是在寻找着什么,一会儿又点点滴滴起来,怕人听见似的。有时清脆铃铛般地敲击着瓦片,有时又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在洒落着。

我当时甚至怀疑雨就是一个隐身的乐手,虽然它的性情有点乖张、有点喜怒无常。我知道雨本身是没有声音的,只有当它接触到其它物体时才会有。我认为瓦的声音就是雨的声音,也明知这是唯心的,它只是与我个人的经历有关,但我却还是要这样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当我们心满意足地听够了雨声后,于是便起床看起下雨来,说着话。雨水由天井屋沿的瓦当上落下,一条条的合成了雨帘在天井里悠悠地飘拂着。天井下的青苔、石缝间的杂草,经过雨水的冲洗,显出了青翠的样子来。因为心情好,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地顺眼。我们谈论着滴水穿石的事,发现瓦当与天井下对应的青石,虽然没有被滴穿,却留下了明显的一排水窝。结论滴水是能穿石的,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听雨往事

真是听雨是一种享受, 看雨也是一种享受。

记得外国有个什么诗人说过: “雨是一种敏感、恐怖的力量。”我在校时读后,对这种说法,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这种很不以为然,也反映了我个人主观的幼稚。回头也是亲身经历了一次,才感叹这个外国人对事物的观察和总结,是多么的正确和精当,也就清楚地记住了他的话。

也还是在乡下的事,六月里的一天,我们外出做工,哪天天气不是热,是让人闷得慌。突然天边起了乌云,又刮起了风。那时不象现在,没有手机电视,连收音机也少有,无所谓天气预报,我们每天出门做事前,只是抬头看看天而已。带队的老农见路远,凭着老农经验怕情况不妙,就叫我们赶快收工回家。我们于是求之不得,一路欢呼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听雨往事

谁知我们还在半路上,天便狂风大作,乌云也随之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过来。不一会儿又象是从天顶压向了地面,天也黑了,似乎要天地相合起来(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清楚,天为什么会有黑云的事)。只能看见大致的路影,我们在翻滚的黑云下,跌跌撞撞地快速飞奔着。又想起从小老师就教过“雷雨天不能在田野上奔跑”的知识,心里愈是慌张起来。都不再说话了,只有一个心念,要赶在暴雨前头跑到家。

那时年轻,我们总算一口气跑回了住地。刚在天井的回廊里站定喘气,暴雨也就随后到了。电闪雷鸣,顿时就下起了特大暴雨。

天井里的雨帘如同瀑布一般泻了下来,落在天井里的水,由下水道已是完全排不出去了。积水开始漫上回廊地面,又漫过大门坎向外流去。天也是黑得怕人,那雷声更是大得要命。象似偏偏就在我们的屋顶上打着、滚动着。雷电的光影,在一闪一闪地射进天井里,照亮了每个角落。这还不算,回廊里到处弥漫着呛人的水气,又让人呼吸窒息起来。一时间,仿佛就要天塌地陷似的,感觉是掉进了无底深渊里。

我们好象都成了无处可逃的犯了天遣的罪人,被雷公电母追寻着躲在了回廊下,在等待着上天惩罚地来临。我们本能的面面相觑着,用手抹着脸上的水气,谁也不敢再吱半句声,也没有了平时喜雨的欢乐。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这场暴风雨就过去了,云开日出,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雷电霹人的事我们没有见过,不一会,就听说在我们刚才回家的路旁,有一棵大树被雷霹了。我们都慌忙地跑过去看看,那树的主干,是从树梢到树根一霹两半通头的,连地底下的树根都霹开了,有的地方都烧焦了。这应该是只在一瞬间的事,这又是何等大的力量啊。我们这才又都后怕起来,说刚才大得跑地快,躲过了雷击,要不然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此事过后,我心里觉得以前我说的“征服自然、敬畏生命”,这话似乎就有点暧昧和矫情了。大自然的力量是强大的,人的生命是脆弱的。而说到听雨,也就觉得不再完全是一件浪漫的事,有时确实是太恐怖了。现在人在休闲时旅游探险,多用“征服”一词。沧海变桑田,那是何等的气魄!我始终怀疑只要“到此一游”,就说那个地方被我们征服了,这话是不是说得有点儿荒谬?

听雨往事

人生有许多机缘,也有许多巧合。在我现在住的楼房外边,让我高兴的是不远处,还有一户小瓦穿枋老屋,这在今天的乡下是很少见的了。屋里住着老俩口,身体都很好和老屋一样的结实。他们说是和儿女在一块住不惯,到时再讲。现在还能保得了自己,因而日子也过得很结实。

我和两位老人平时的接近,关系也应该是暧昧的。他们是大慨没有“雅兴”听过雨的,说爱屋及乌又不大好。总之于我,一半是出于尊重他们,这间老屋里可以说珍藏了两位老人的一生时光;一半是爱他们的老屋,因为这老屋也使我多年对雨水的情怀,有了新的寄托之处。

到了下雨的天,我就有意无意地看起雨落在他们家房顶上的情景。那雨落在幽黑的小瓦上,到大一点时溅起的水花,便使屋面飘起了一层灰白色的雾气。此时,雨水便开始顺着简洁的瓦片线条而下,然后就在屋沿前形成了一条条弧形的水线。这时瓦和雨的关系应该是一种和谐的关系,是没有谁要伤害谁的。雨停后,那雨水滋润过的陈年老瓦,仿佛在容光焕发起来,又开始了崭新的生活。

多年的听雨,也使我在雨声中逐渐的有了新的感悟: 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不是音乐,是听雨声的人把感情藏在了雨中,才有了在听音乐的曼妙感觉。也可以说,在风雨人生的路上,能常静下心来听听雨,虽然没有使我成为世外高人,却也让我的心灵多多少少地得到了一些净化。最起码在一路走过来的日子里,闲时我过得也还不那么太俗气。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现在乡下的小瓦老屋在减少,在逐渐地被琉璃小楼所代替。而我对听雨的情怀是不会变的,是将会继续听取阶前点滴到天明的……

新竹

窗前新竹节节高,

相依老竿发枝条。

时生微凉消暑热,

风雨来时弯弯腰。

老伴

世事从来有人管,

家里生活归老伴。

我只泡上一壶茶,

慢将日月细消磨。

作者:胡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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