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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晓澜 前几天，很偶然从朋友手中得到《生而有情》（团结出版社，2019年6月第一版）一书。仅这书名就令人生出莫名的欢喜。生而为人，不具生而有情之品格还方为人吗？情为家庭、社会之纽带，作者以《生而有情》命名该书，既是一种对人为万物之灵的庄重宣示，也具有令读者遐想的吸引力。 该书为简装，封面为乡土气息浓郁的简笔画：儿子在前，父亲居中，摇尾撒欢的小狗尾随于后，行走于乡间的小路上，显得朴实而富有诗意。书的作者为陈登权。我翻开书页，封二的简介，才让陈登权与登哥对接上。二者形影互证指向一圆脸而黝黑的男子，嗓门响亮，快人快语。记忆中，某次会后酒桌上我和他有一面之缘。虽礼节性互敬过酒，但此后再无交际，只知他是人们口中的登哥。至于，登哥之号的来龙去脉，也不以为意，相信一切随缘，有缘自有再相会。 果然，N年之后的春末，有了与登哥“见书如面”的再会。 我疑惑的是，因达州博客“登哥说话”和一栏“全搜索”节目而为人熟知的登哥，在结集出书时，何以没用“登哥”署名，而是“认祖归宗”用了被自己或朋友淡忘的姓名，想必有“正本清源”，回归生命本色的意味吧。 生命本色一词，让我一个激灵，或者说凸显了一个提示，那就是我潜意识希望读到的是一个还原生命本色、书写人之真性情的有关生命和人情的大书，而非“一辈子泡在新闻稿里洗澡”而造就出有枝无叶、有骨无肉的文本。这不是偏见而是隐忧，毕竟搞新闻出身的写作者，进入散文领域难以摆脱“新闻腔”。但陈登权能否顺利转入文学家族散文这个频道，还有待于让事实来说话。 《生而有情》之编排以“情”字纵贯四个版块：一、人世情（56篇）；二、事业情（23篇）；三、网中情（25篇）；四、山水情（16篇）。版块编排篇目的不均衡性，人世情篇目占比大对其他三个情的统领性与互补性，既反映作者灵活变通、不拘常规的创意，也体现了作者重在书写人情世故的苦心，还预示了作者打开世界和敞开自我的方式，也是从这四个维度出发的。 全书开篇《路边那棵樱桃树》，树是沉默无言的，但作者却感慨万千。文章以上下班路过的那棵樱桃树四季变化所带来的人生感悟，是以车代步、脱离地气无法体会的。他之所以上下班步行，乃是因为中年之后生理机能的衰退。“准老年危机”之预警，不仅让他回归绿色出行，而且也无疑给他带来对人生旅途的反思。这是全书的基调，或者说，文学的功能之一就是让人在对记忆的打捞与回望中，再次确认人生的意义，并获取继续前行的力量。 《王家石坝》《再沟》《迁移祖坟》是回望故土并情感在场的书写。那里是作者生长的地方，盛满了邻里亲情和儿时的童趣，也是他人生的出发地，其禀性、人格在这里得到奠基、养育和塑造，但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这个村庄如“夜空中消逝的流星”而让作者“心中涌过许多的惆怅”。故土之根就在这惆怅中定格为朴实而深情的文字。随着故土远去的，还有亲人先后的离去。《母亲逝世两周年》《家兄百日祭》两文所记叙母亲和家兄的言行，除了我们习见的优良品德外，重在讲述他们不断开拓人生、不安于世俗、与时俱进、活出人生精彩之“新派人”精神印记。这印记在作者身上不仅有所延续，而且还有所发场光大。序言为儿女所作、封面为侄女所绘，整个“陈家军”通力打造一部书，可以佐证陈登权创意的新锐。 《“大哥”今晨去世了》以童年的视角，书写那并非亲哥的“大哥”，虽年龄大，却因辈份低，实则为表哥的亲情故事。这表哥参加过地下党，在作者心目中有着十分神密的传奇色彩。虽身居领导岗位，但在文革动乱年代，只能躲在乡下陈家阁楼避灾一年多。后境遇变化，也有报恩之举，但随着时移世易，“大哥”年岁大了，两家亲情也淡远了。可惜的是，行文有些匆促，如写得再细些，加强“大哥”革命传奇和亲情递减的书写，作更深入的拓展，相信文章的内涵会进一步提升。 《我的老父亲》刻画父亲的身世和形象。有两个细节抓得特别好，无文化的父亲年轻时竟然有一张别着两支钢笔与村姑的合影，想必是父亲“以‘有文化’的形象去吸引母亲”，而晚年80多岁的父亲，有一次来到“我”家穿着一身灰西装。这不稀奇，稀奇的是手上戴了两颗黄澄澄的大戒指。当得知老父亲戴的是假戒指时，“让我一下想到两只钢笔的故事。我大叫道：‘今晚我要给你写一篇文章’”。《父亲和猫》讲一个元宵节去陪父亲过节的故事。平时忙于工作很少去看望老父亲，午餐时，平常好酒的“我”因身体原因不能陪父亲小酌。父亲失望之余，仍热情劝菜，这让“我”心生惭愧。于是，平常几乎不打麻将的“我”决定留下来陪姊妹们“杀家达子”，也陪陪父亲。父亲膝上的猫，让我有了再一次的惭愧。原来这只猫是“我”十年前带回家的。这期间，不仅繁衍了上百只小猫，还因搬家流浪漂泊月余，竟然还是找到了新家。“父亲说，这猫儿通人性，再远也一定找得到回家的路”。先后两次惭愧，让“我”推掉朋友的约请并毅然关掉了手机，因为“我怕父亲听见我电话会催我离开，我不忍心再看到父亲那失望的眼神”。这就有了晚餐主动陪父亲小酌，离开时，“今年元宵节月亮真圆”的感叹。 《周嘉送猫》讲述两只猫变换环境，本来应生活得更好，却事与愿违命运突发逆转的悲情故事。猫的原主人为爱猫人士、作家周嘉，因“我”赞助过一失学少年读书，他就固执地认为“我”有爱心，执意要送两只猫给“我”。这两只认生的猫到了新家，却并没过上新生活，一只窜上窗台不慎坠楼，另一只不吃不喝，一天到晚哀嚎。第三天不知去向。对两只猫生命不测、突遇变故的负疚感，让“我”不得不以一篇文字来获得解脱，并对周嘉先生有个交待。谁之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对生命悲悯的同时，更应该唤起对生命倍加珍惜的意识。 《家有绣妻》《小儿学说话》两篇讲述小家庭的亲情故事。迷上十字绣的妻子，在成就感中，几乎“走火入魔”，这让“我”由支持变为心疼，每晚催促并带她出去散步；小儿呀呀学语时期的趣事，什么都学大人的样，看大人“诈金花”，竟然对父亲说，我们“诈金花”嘛。身教重于言教，令人警醒。 《纪念庞英雄》讲述同事英年早逝的故事，字里行间不仅有同事之间默契的搭档情、兄弟情，还有作者刚中有柔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之伤心时。《千里祭英烈》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一次达州远赴云南祭奠自卫还击英烈扫墓团的活动。那悲怆感人的场面，让作者在泪水的海洋中模糊着双眼举着摄像机记录。那墓园中感天动地的母亲情、父子情、战友情……定格在画面里，也定格在读者的记忆中。 《喝酒》《戒酒》是陈登全人生另一个侧面的书写。喝酒的豪气干云，戒酒的分步进行，其“诗酒人生”、率性而为已跃然纸上。 “事业情”记录把记者职业当成事业来做，并彼此成全有了“全搜索”“登哥现象”的职场故事。有《记者节之胡思乱想》对记者行业的深度思考，也有《别了，全搜索，从此天天看》转战新领域之壮志未减。“网中情”不仅记录达州博客圈的故事，而且还有《妻儿也学写博客》《妻子做饭我写博》对家庭亲情的再书写。“山水情”，看似有16篇文章，实则是重庆南川金佛山和万盛石林行、川西康藏行、云南腾冲南行记三个系列自驾游的文章，或呼朋唤友，或亲人同行，不仅纵情山水，而且还“一路美食一路歌”。陈登权这几组游记和《千里祭英烈》，一改我以为登哥只能写千字文章之偏见。 陈登权的写作大多是千字左右的短篇散文，但却是敞开心扉、不矫饰、不隐恶，流露真性情的本色写作。在他或朴实深情、或幽默讽趣、或亦庄亦谐的行文风格中，我读到了陈登权对人世间多种情愫的书写和歌吟，也读到了无情未必真豪杰、有情方为大丈夫的情怀。愿他再沉静些，让《生而有情》之续篇《生而有义》书写得更有文学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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