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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生地詹沟

  清泉 2020-05-17

我的出生地是在洛源镇龙潭村五组的一个小山沟——詹沟。它是庞大秦岭山系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沟。长不过一里地,宽不足上百米。小的只能容纳几户人家,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就连本村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这条沟。它四周都被群山包围着,淹没在山的海洋里。从沟顶翻过去华峪沟脑继续向东就到华峪沟,朝南翻过去叫创娃沟。只有走出沟口才豁然开朗。站在沟口可以看见巍峨的草链岭横亘在天地间,岭上白花花的大石浪像没有融化的积雪。向北是黑樟村(现在和我们甫尔村合并,叫龙潭村),有一大片土地,号称三十亩地。沟外就是我们村的杨家院,住着村里大片杨姓人家。听四叔说是我老爷从姓詹的人手上买来的。那家人后来搬到山外去了。站在沟外根本看不到沟里还住的有人,还有一院子房。那时候几乎每个沟口都住着人家,我推测可能是为了躲避兵匪灾祸便于隐藏吧。沟外坪里没几户人家。那时逃荒最后来的人没地方只好占了街道镇集。现在反而得交通方便经济活跃之利,成了条件优越的城镇人。真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贾平凹老师说过故乡就是你的血地,出生流血的那个地方。生在哪儿就决定了你的性格品性。原来生娃都是在自己屋里,叫个接生婆。用麻纸,烂衣裳擦拭母亲和孩子身上污血,再用炉灰或黄土把屋里地上的血迹垫上。我是在詹沟的老屋里落草的。我生命旅程的起点便从此地开始。出生地便决定了我的品性,我是地地道道的山里娃。大山给了我宽广的胸怀,也给我了坚毅的性格,但也限制了我的眼界。当我爬在自家那种木格子上下开的开窗,看着窗外的大山就问母亲,翻过这座山是什么?母亲回答还是山。再翻过去呢?山外有山。我就想到底有多少山?总有尽头吧。长大后,才知道我国是个多山的国家。我的家乡所处的是秦岭山脉,兼具南方的灵秀和北方的粗旷。还有比秦岭更加高耸巍峨的喜马拉雅山脉,横断山脉,天山山脉等等。我后来走出村里,走出乡里,走出县里,走到省里,走过全国许多地方。当我一次次的翻越秦岭,站在山外峪口望着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时,才知道天有多高多广。看到了比山更广阔的大海,看到了沃野千里的大平原。无论我走多远,都是从这条山沟里走出去的,我的根在这里。

我在沟里的老屋长到三岁吧,才随父母搬出来住到河对岸的新房。在我的记忆里这条山沟真的很美。春天万物复苏,路边沟畔上的草木长出新叶,开满各种野花。我和小伙伴就去折刺玫芽芽挖鸡梗梗。老房背后的坡上是一片毛栗树和樱桃树,开满粉红色的花朵,像天上的朝霞。收麦的时候红艳艳的樱桃挂满枝头令人垂涎欲滴。秋天成熟的毛栗从毛扎扎的露出褐色的果实诱惑着我们,用杆子敲打下来剥出毛栗子来吃,又甘又面。从沟顶渗出一条小溪。不,准确的说是一股很小很小的金水(我们这管地下涌出来的水都叫金水)。时隐时现,时有时无。在房后几十米处箍了个水井,遇到大旱就没水了。我们吃水得到沟外去挑。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铁套叔(小爷爷的儿子)从河里逮了几条鱼放进井里,它们就在小小的水潭里游动。我常常好奇,鱼儿咋饿不死呢,它们吃什么?水井旁有一棵高大的杨树。树上有个鸦雀窝,经常能听到鸦雀叽叽喳喳的吵得人烦。沟口有一个碾子,我们几家人就在上面磨粮食,或者打糍粑。碾子旁边有一树棠梨子。春天开的的白花像雪一样。我经常立在石头上望着通向沟外的小路,盼望着父亲能回来带给我好吃的。后来我们搬出去后,我还经常到沟里去看我奶。缠着小脚的奶奶也经常坐在碾子上,眺望着那条通向外面的小路……

一直住在沟里的爷爷奶奶,也许他们认为沟里才是自己的家。坚守了几十年,到死也不愿意搬出来。大伯和二伯先后搬到沟外,再后来是我家。院子的人越来越少,老屋也就不热闹了。我放学后常常偷偷跑到沟里去看奶奶,其实是想吃奶奶给我炒的鸡蛋。她让小姑到鸡笼里去摸摸看有没有鸡蛋,然后把我挖到的小蒜切碎放到蛋液里,在锅里瓷上漆拉油刺啦一声倒入鸡蛋液。黄亮亮的鸡蛋配上翠绿的小蒜香气扑鼻,炒鸡蛋就出锅了。奶奶让我躲到灶台后面赶紧吃完,怕被别的孙子看见了说她偏心。随着奶奶爷爷的先后离去,老屋也就不在是家了。小叔是最后搬出去的,如今他的坟茔却埋在沟里,真正的是回到最初的地方。

时过境迁,现在早已物是人非。爷爷奶奶和小爷爷奶奶都已作古,沟里的人也早就搬完了。老屋都荡然无存,凭着记忆还能找到几块石头和磨盘,证明这里曾经有人在此居住生活过。原来的房基子都被种了地,或者栽上树。那条小溪也已干涸,都被填平作了路。只有每年清明和元宵节给小叔上坟的时候,我才会去詹沟看一看。我的出生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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