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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去拖姑看牡丹和芍药花了！”朋友在群里邀约时，我并不踊跃。
提起“拖姑”这个地名，我心里就有点五味杂陈。也许是天生悲观，害怕面对物是人非的场景吧，所以，离开那里10年了，我一直没回去过。但是，朋友又发来链接，说拖姑上千亩的牡丹芍药盛开了，犹如一片梦幻花海。 上千亩！还是牡丹和芍药这么富贵的花，种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我无法想象，便决定去看看。
周六一大早，我们开车出发，朋友们不熟悉路线，我便自告奋勇当了向导。
汽车沿着宽阔的柏油路盘山而上，还是原来的路线。石缸丫口那个利用天然石头凿成的石缸也还在。 这个石缸，还有些来历呢。古时候，这里是马帮的必经之路，马帮到了这里，刚爬完山，要稍微歇脚。在这里开店的人家，就在这天然的大石头上凿了个石缸，然后倒进水，让马儿解渴。
我站在石缸前，想起了以前母亲对我的叮嘱：“走到石缸丫口，千万别说肚子饿，不然你会越来越饿，走不动路的。”现在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开着车到这里，还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念肚子也不会饿的。
翻过石缸丫口，就要到拖姑村了，我竟有些近乡情怯了，这柏油路通向的地方，也许再也不是我熟悉的拖姑村了。
2004年，我18岁，才走出师范学校的大门，便走进拖姑这个山区小学的大门。尽管已做好了到山区任教的准备，但失望还是难免的，这里离县城不到20公里，可仍然很闭塞，交通不便，严重缺水，经济条件十分落后。那时，通往拖姑村的路还是土路，路不算窄，但路面坑坑洼洼，还有许多碎石头，没有汽车，我们只好骑摩托。
天晴时骑摩托，黄灰四扬，后面的人要是跟得太近，就被喷得满头满脸都是灰，嘴里也在吃灰；下雨时，稀泥巴在车轱辘和挡泥板之间越粘越多，越糊越紧，骑车下坡还要轰着油门，加大马力才能行走。路面又湿又滑，还有许多积水塘，颠一下，不小心便会摔在泥浆里。刚骑车时没经验，不懂得穿雨鞋，一双鞋子灌满了泥浆，怎么也洗不干净。
冬天，山腰以上都变成了冰雕，背阴的路面也结了一层薄冰，我们戴着三层手套骑车，双手仍被冻僵。骑车不太灵活，稍不注意，就滑倒了，起身后，懵了，车头居然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迎着来时的方向。我那辆掉了一边“耳朵”，“缺胳膊少腿”的爱车，便是在这条路上不断摔跤的杰作。
要是下雪了，就只能走路了。沿着崎岖的小路走下山，再打摩的回家、进城，大概要3个小时。下山比较轻松，边走边玩，上山就好累呀，得背着一个星期的菜爬山，因为村子里太缺水了，除了洋芋，买不到其他菜。我们学校所在的小村子，最缺水，名字却叫“龙王庙”。我们调侃说，这里缺水，就怪这个名字取错了，因为怕“大水冲了龙王庙”呀！
学校里用水也是极度节约，有个水窖，请专人管着，每年从很远的地方引一次水。唯一的水龙头还做了个木盒子，用锁锁着，只有做饭时才能用。我刚到学校那个周，并不知情，还接水来洗衣服。校长看见了，欲言又止，直到后来我才懂得他的表情为何那样痛惜。
所以，每个周末下山，除了买菜，买日用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洗衣服。我们把学校教学楼称之为“黄宫”，因为那原本雪白的墙壁，糊上一层黄灰，教室的地板上，沾满了学生鞋底带来的黄土。我们坐的凳子，无论怎样擦拭，都不能擦干净。今天刚穿的干净裤子，明天就成了黄屁股墩。 这些黄土不仅比较黏糊，还很贫瘠。我在拖姑待了4年，观察常经过的那片松树林，好像天天一个样，不会长大。地里除了洋芋还是洋芋，地埂边光秃秃的，看不见点野菜野果。偶有几蓬野枸杞，放学后，我们便去掐枸杞尖，就算给自己加餐了。
不过，虽然条件艰苦，同事们都很关心我，学生和我们很亲。临近毕业时，整个班的女生都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孩们也没有了往日的调皮劲，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眼眶红红的。那个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不容我太多回忆，牡丹园到了。下车放眼一看，果然，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成片成片的花海，我们迫不及待地飞奔进花丛中。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牡丹和芍药的真面目，没有花团锦簇的繁盛景象，花瓣也很单薄，可在这个气候寒冷，土壤贫瘠的地方，它们依然盛开了：粉白的、粉红的、深红的，深红向粉红渐变的……每一朵的颜色都那么美。每一朵都有不一样的姿态：已经绽开的，露出金黄的花蕊，像在开怀大笑；半开半合的，像一个个娇羞的小姑娘，笑不露齿；还有一些花骨朵，像贪睡的孩子，任凭你怎么呼唤，都睁不开眼睛…… 芍药花儿们在风中摇曳，像翩翩起舞的仙子，大家纷纷拿起相机、手机，把这美好的画面定格。这时，赏花的人也入了镜，长裙舞动，长发飞扬，风姿绰约，不知是花比人美，还是人比花娇。
拖姑村委会的书记也在，他说：“这里不仅种了上千亩的牡丹、芍药，还种了两千亩苹果园，那边大棚里的草莓都已经卖光了，对面山上还种着上千亩的羊肚菌。村民们土地一流转，经济比以前好多了。” 接着，他又指了指远处山上的黄色房子，说：“那是水厂，我们马上要建水库了，等水库建好，就能解决群众的吃水问题了。”
“学校怎样了？”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还记得以前我们住的宿舍是土墙房屋，有一晚下雨，水从老鼠洞里灌进来，我忽然惊醒，开灯一看，鞋子在水里划船，被子一个角也泡在泥水里。半夜起来舀水，我气得只想哭。 书记说：“学校早已盖起了新教学楼啦……”哦！是我想多了，现在到处的学校都盖得那么漂亮，拖姑小学又怎么会例外呢？
故地重游，“拖姑”，再提到你的名字，我心里只有欣慰和期待，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因为你的未来多么美好：春季草莓香，夏季花成海，秋来果满园，冬去寒霜藏！ 金钟街道乌龙小学 付庭翠 编辑：陈耀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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