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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夜》:认真的色情得到的却是羞耻

 蔡叔刚 2020-05-17

dean 发布于: 2011-01-28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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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喜欢电影,最近一直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以前可以很自豪很骄傲地跟自己说,电影赋予我一种宽容地看待事物看待周围人的态度。从那个长方形屏幕不断上演的故事中,会源源不断地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电影以它的方式告诉我,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他们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以自己的流程进行下去,如若放弃,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如若坚持,就相当值得钦佩。

其实随着一天天地变老下去,讶然发觉自己本没有讲这话的权利。我根本没有宽容到自己所吹嘘的那么大度,只是在自己那小小的世界里,为自己能够容忍的故事留了一小块自留地而已,对于无法接受的事情,还是绝对冷酷讥诮毫不留情,除之而后快。

如果有人告诉我,有人的梦想是拍出全世界最好的色情电影,成为最好的色情电影演员,我会笑死。最好的色情电影不过是再想出些眼花缭乱让人咋舌的招式罢了,最好的色情电影演员,哈哈,一定是“那地界”够宏伟够壮观,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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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夜Boogie Night》(内陆译“热舞之夜”或“搔首弄姿之夜”,港译“一举成名”,台译“不羁夜”)就在正襟危坐地跟我这样讲。而且它是如此严肃,让听的人不得不肃然起敬。可是剧中人从事的难以得到尊重的工作,给这种尊严带平添了浓重的荒诞意味。不论里面的导演霍纳,编剧小比尔,还是演员安迪(后来叫德克)、艾伯、滑轮女孩,他们都认为自己的职业是神圣的,他们从事的是电影业,给众人带来欢乐的电影业,他们是专业电影工作者,对工作兢兢业业。德克认为自己的出色的工作挽救了无数即将分崩离析的家庭,认为是自己教会人们如何尽情享受性的欢乐。他认为big cock是他的天份,听他说到“天赋”的时候,让我想起马特·戴蒙在《心灵捕手》也说到自己的天赋,他们的语气如出一辙,但就是因为色情二字,德克的天赋听起来象个大笑话。而且如果导演霍纳做的是与斯皮尔伯格相同的工作(其实本来就是相同的,只是他们的合作伙伴有些差异),到影片后半部分,当他不得不放弃骄傲,追随潮流去制作粗制滥造的录像带时,我一定会为之扼腕叹息,可是事关色情,心理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向约定俗成的判断方向倾斜,仿佛他命该如此。《不羁夜》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考验我那含混的道德判断。

认真的工作得到的是羞耻的后果,《不羁夜》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梦想的哀伤的故事,哀伤的源泉来自人对肉体欢娱的蔑视。能够完全抛离肉体,进入形而上的是神灵,完全被肉体欲望左右的是野兽,居于两者中间的是凡人,凡人是神灵与野兽的混合体。神灵的那部分常常以道德与教化的名义嘲笑、厌弃作为野兽的那部分。

《不羁夜》讲述的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故事,继《深喉》推出之后色情电影开始了它的黄金时代,那时候嬉皮士的公社生活还在流行,所以在影片中常常可以见到狂欢的party。摇滚乐、性与毒品盛开其中的party。《不羁夜》本身不也是个party,只不过它承载着挥不去的哀伤,在色情专属的那个区域,他们显得那么轻松自如,如鱼得水,可一旦脱离开这个虚幻的区域,他们就必然落入世俗讥笑的眼底,感受世俗惩戒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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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托马斯·安德森贯于讲述线索复杂的故事,正如他后面的一部作品《木兰花Magnolia 》一样,他似乎在说每个人都是花之一瓣,没有哪一瓣理所当然应该被忽视。现实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颐指气使、激扬文字,自以为是世界中心,优越得不可方物,其实大家都不过是上帝午睡时梦中的一个个气泡,这个气泡又怎么有资格指责另一个气泡?

说了这么多,又忽然想到开始的问题上去,为什么喜欢电影?也许只是因为我够懒够没有想象力,而电影恰恰够直观够丰富。

也许是现实过于平庸,平庸到让人发了疯地去猎奇。现实以我们早已想象过的方式,在程式的轨道上不急不徐地运转,模式化的逼着你生厌。而电影始终力图创造不拘一格的生活轨迹,它永远给你惊喜,让你惊艳。电影让我觉得生活不再是陀螺,即使银幕下还是一团死气,至少电影给予了一种鲜活的血性生活方式的可能性。

为电影祈祷,为自己所认为的宽容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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